沈雀抬手弹了一下小蝶的脑门。
“想什么呢？你家小姐既然敢打她沈莺莺，自然有对付她的办法。”
小蝶捂着脑门，看向自家小姐。
“小姐，啥办法？”
“等会你就知道了。”
沈雀在小蝶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扯乱了自己的头发，又给自己化了一个极其凄惨的妆，面颊红肿，唇角带血，眼睛上更有一道蜿蜒的血疤痕。
“这、小姐，你这……”
小蝶看着沈雀在自己面前变了模样，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沈雀回身，利落地将小蝶也打扮得跟自己差不多。
“走，今天咱们主仆二人就去唱一出好戏。”
小蝶眸子里闪烁着兴奋激动的光，急忙跟上沈雀的脚步。
今日是侯夫人办赏菊宴的日子。
冬日里绽放的菊花不常见，侯夫人的暖阁里有十株珍稀菊花。
今日长公主都会亲临，算算时间，这会宾客应该都已经到了暖阁。
侯夫人原本计划今日把沈莺莺介绍给贵夫人们认识，结果沈莺莺跑出去玩，没在府中。
沈雀这个二小姐，从来都不在侯夫人的计划范围内。
暖阁里衣香鬓影，贵夫人们相伴谈笑。
侯夫人长袖善舞，和几位高门贵妇正说着话，长公主到了。
“公主殿下，臣妇有礼。”侯夫人立刻向长公主行礼。
众人也都跟着起身行礼。
“今日乃是侯府赏花宴，本宫只是赏花的客人，切莫扰了大家的兴致，都起来吧。”长公主温声说道。
她素来平和，也鲜少在人前出现，若非想看看侯府的菊花，今日她也不会来。
“长公主，您这边请。”侯夫人笑着说道，亲自招呼长公主。
就在大家都兴致勃勃地赏菊时，沈雀推开门口的丫鬟婆子，踉跄冲了进来。
她一路跑过来，像风一样，不知道撞倒了多少人。
“这是谁，这是想干什么？”
小蝶在后面负责哭，“二小姐，不要啊。”
沈雀心中默默竖起了大拇指，这小丫头越来越合她的胃口了，不仅忠心，还机灵。
侯夫人听见有人喊二小姐，立刻蹙眉，回头看过去，正要开口呵斥，就见沈雀一身狼狈，扑通跪在了她的面前。
“娘，求您救救我，不要让长姐打死我。”沈雀哽咽地说道。
“你个！这是怎么回事？”
侯夫人硬生生把指责的话咽了下去，如今这种情形若是她不分青红皂白，直接让人把沈雀拉出去，她家莺莺的名声岂不是被毁了。
侯夫人盯着沈雀，眸光中满是警告，示意沈雀不要乱说话！
“娘，女儿今日和姐姐在外面相逢，恰巧顾将军坠河，长姐回来便指责女儿为何不下水救他，女儿一介闺阁女子，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下跳水去救一个成年男子。”
“女儿说事关闺誉，加之女儿又不会水，如何救得，但长姐却说女儿一直跟顾将军关系甚好。”
“顾将军曾经在女儿饥寒交迫的时候，给过女儿一块糕点。女儿一直心存感激。”
“女儿也曾给顾将军送过回礼，就是为了报那糕点之恩。”
“长姐又指责女儿将牌匾劈碎烧火，女儿、女儿是因为无炭火取暖。”
“女儿又没有月例银子，衣食住行只能靠女儿和小蝶两双手绣的帕子卖了些银钱，勉强维生。”
“今日实在是冷得不行，才不得不找些木材取暖，长姐说女儿不孝，将女儿和小蝶打成这样，还要将女儿和小蝶发卖了。”
“女儿怎么都是父母的亲生女，哪怕不得父母兄长宠爱，也是侯府的嫡次女，不至于被发卖出去。”
“女儿只求母亲，给女儿一条活路，哪怕将女儿绞了头发，送上山去做姑子也行，亦或是打发到哪个没有人的庄子上去。”
“女儿愿意自生自灭，不在府中碍长姐的眼，不在府中碍爹娘、兄长的眼，只求一条活路。”
沈雀说着以头抢地，声泪俱下，她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两只手上还有不少被针扎出来的痕迹，一看就是经常做绣活的手。
哪有大家闺秀的手是这样的！
围观的夫人们莫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众人的目光在侯夫人和沈雀身上来回流转。
长公主都忍不住走过来。
“你抬起头来。”
沈雀抽泣了几声，抬起头。
长公主看着她脸上的伤痕，和那明显病态枯黄的肤色。
“本宫记得上次见侯府大小姐的时候，侯府大小姐珠圆玉润，矜贵得很，无一处不精心。”
“这二小姐，不仅肤色蜡黄，头发也干枯，更是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身边小丫鬟也瘦得皮包骨，你真是侯夫人亲生？”
沈雀哽咽地开口，“是，我是爹娘亲生。”
“只是不知为何，我不得爹娘喜爱，兄长和长姐，也不喜我，许是我天生命贱，亲缘福薄，所以才会如此。”
沈雀说着，眼泪更是一对一双地往下掉，真是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哪有人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莫不是这大宅院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腌臜之事？”
“你们不知道了吧，听说侯夫人就是生二小姐的时候伤了身子，不能再育，老夫人才做主给侯爷抬了几房妾室。”
“怕是侯夫人将对妾室的怨恨，全都落到了自己的二女儿身上，才会如此对她。”
“大公子和大小姐一直在侯夫人身边，自然以母亲的喜好为喜好，也就不喜欢这个小妹了。”
“想必事了，不然，京城中怎么无人知晓侯府还有一个嫡出的二小姐。”
“天哪！侯府老夫人也是糊涂，侯爷都已经有了长子、长女了，为何还要给侯爷抬妾室？”
“说起来这个家，是被老夫人拆散的。”
“还以为侯府老夫人是什么慈爱的长者。”
“没想到，竟然搅得自己儿子家宅不宁，最终害了自己的亲孙女。”
“谁说不是，堂堂嫡女，竟然过得连丫鬟都不如，侯府竟然不给她月例，庶子女都是有月例的，为什么嫡女没有？”
“这要说起来，侯府对这位二小姐，还真是生而不养。”
沈雀一边擦着眼角的泪，一边表扬不知和小兮。
它们两个用贵妇人的声音将隐藏的事情揭露于人前，并且带风向，像极了传说中的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