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贝嘉看到南月枝似乎没有任何动摇，一心求真，也有些佩服。
“你知道这场战争是怎么开始的吗？”
这件事卫楚倒听南月枝提起过，而南月枝的说法和之前相近，她平静地说道：
“第一次接触的会谈现场出了变故，仙门和魔族都死了人。”
艾贝嘉点了点头，叹声说道：
“当时我们被抛落到这个世界，手足无措，心里都是紧张以及不安……
我们不想打这一场战争，只想回去自己所属的世界，而在那个时候只要一点意外都足以把我们的焦躁和不安引爆，那场意外发生后局面就不再受我控制，而你们也对我们的出现充满怀疑、揣测，也多有猜测……
在这种情况下，会谈出情况，战事自然一触即发了。”
南月枝皱了皱眉头，“这和师父有什么关系吗？”
艾贝嘉哂笑出声，仿佛觉得这件事很好笑一样。
“事到如今，再去计较当初的事情也许没有意义，然而在这些年间我们竟然没有去追究过当初的真相……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人是谁伤的。”
南月枝呆呆地瞪大眼睛。
看来确实艾贝嘉说得没错，至今为此他们都没有搞清楚当初那件事的幕后黑手是谁，是谁引燃了这场战争的。
那件事发生之后就引发了战争，然后双方都在竭尽全力想要抹杀对方，那种时候谁会计较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尤其是那发生在互相有猜疑、互有不安的情况下。
魔族需要一种渠道泄渲积存下来的负面情绪，而仙门又何尝不是在想方设法寻找合理理由去歼灭魔族这个突然出现的不安定因素呢？
真相不重要。
但待现在战争暂告一段落后，却又没有必要再去计较当时的真相，所以竟然至今都没有人去调查清楚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南月枝凝眉沉思起来，喃喃地说道：
“我听说当初是有一名魔族突然受伤，然后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双方在现场打了起来，最终都伤亡惨重……”
“对，但是谁伤的魔族呢？”艾贝嘉玩味地笑了起来，“一柄不知道从何冒出来的剑，是如何搞混战局的？”
卫楚捕捉到关键，连忙问道：
“等等，一柄不知道从何冒出来的剑？”
艾贝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耐人寻味了，她伸出食指敲响手指，目光扫视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人，以略带悔恨的口吻说：
“还记得我的手下吗？那只魅魔……我的得力干将当时试图控制你，你应该还记得这件事才对。”
南月枝无言地点头。
她自然记得了，在那一天她几乎着了魔族的道，但也是在那一天她遇见了卫楚。
“我想控制你，是因为我知道钥匙在你身上，我一度以为那钥匙可以帮助我们回到原先所在的世界……但你的行踪一直相当飘忽，我派出不少人去找你，却一无所获，最终走投无路之下，我只好以身涉险了。”
面对艾贝嘉的目光，南月枝忽然意识到些什么，身体僵硬。
卫楚乍想并不明白她为什会是这种反应，然而只要结合近来发生的种种以及南月枝曾经舍弃的那块玉佩，他顿时恍然大悟。
空气渐渐变得有些沉闷凝固。
卫楚眼角处黄昏沉没于夜色之中，房间一下子就昏暗下来，只剩下挂在墙上的几盏灯在闪烁着烛火，映得在场几人的影子摇曳不定。
烛火晃动的声音虽细微，却意外地刺耳。
“我找了你师父商量。”艾贝嘉的声音听起来缺乏距离感，“毕竟她是现存的唯一仙尊，也是你的师父……我认为这场战争持续下去是没有意义的，我只是想返回原先世界，这应该是对两者有利的，所以我主动寻她，说出我的为难之处……
她确实是个好说话的人。
－－不不不，应该说她是个有大局观的人，虽然她万分犹豫，但最终还是把你的行踪透露给我，还说你是她最出色的徒弟，肯定不会屈服，让我三思。”
听到这里，卫楚已经大概明白艾贝嘉要说些什么了。
南月枝更是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浑身一震，脸上好不容易恢复的血色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去，被苍白所覆。
卫楚伸手过去覆在对方的手掌上，意外发见她的手在颤抖。
南月枝没有看他，但她的手却不自觉的地翻转过来反握住卫楚的手。她握得很用力很用力，仿佛要从卫楚的手掌里汲取力量一般。
艾贝嘉看了交缠在一起的手一眼，重重地叹息一声：
“那时候，我就看穿了她是什么样的人了……
她在算计我，她知道魔族里只有我的手下莉莉－－嗯，就有那只魅魔拥有特殊力量，可以控制你……她在设计把莉莉丝引出来，把我最后的得力助手去除，要让我成为孤家寡人，届时她就能更好地控制局面。
而你就是她抛出的诱饵。
我看穿了这一点，准备将计就计，没想到却从中突然杀出个程咬金……”
说到这里，艾贝嘉用有些埋怨和憎恶的眼神看向卫楚。
卫楚愣了下，有些无辜。
艾贝嘉瞪了卫楚一眼，继续对脸色苍白的南月枝说：
“你这男人出现毁了我的灵魂碎片，让我有一段时间失去战斗力，没能救下莉莉丝，也没能控制你……最终让那柄突然冒出来的剑给得了手，杀了莉莉丝……说到这里，你应该明白了吧？在星舰遗迹里，想杀你的人不是旁人，正是－－”
一声碰撞声响起，南月枝拍案而起，大吼一声：
“不可能！”
艾贝嘉看出南月枝眼神里的动摇，笔直和她对视，继续说道：
“另外四位仙尊都是在她算计里和我的得力助手同归于尽……她利用我在去除仙门里能够和她匹敌的力量，而后又再利用你把我的力量再度削弱，现在的我也未必是她的对手，因为谁都不能料到那一柄剑会从哪里冒出来。
修士的事情我也了解一些。
凡是仙尊都拥有一定程度的法则干涉能力，而你的师父的能力……是不是从未对外展示过？”
南月枝觉得这个问题像个锤子一般敲在自己心房上。
她浑身一震，眼睛震颤之间往下垂去，身体摇摇晃晃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嘴巴只是没意义地重覆着那三个字：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鹿不可能不可能……”
卫楚心里也是震惊不已。
艾贝嘉这指控可是足以让雾仙尊从受万人敬仰的人，瞬间变成受人唾弃的卑鄙小人。
如果真如艾贝嘉所说，雾仙尊不仅利用魔族谋害了其余几位仙尊，更是利用了南月枝，并想过河拆桥啊！
艾贝嘉完全不理会南月枝的反应，仿佛说得恨意上涌，再也收不住嘴一边，冷笑一声说：
“她倒是好算计，魔族在她的格局里必须存在，因为这有利于她统一人妖两族，并且坐稳仙盟盟主之位，只要一天有魔族的存在，仙门就必须随时警戒魔族，就不能群龙无首……
外敌有助凝聚内部，也有利于统治。
所以魔族也不能消失，她不想让我得到钥匙带领魔族离开，所以她才会想杀你，懂吗？”
懂吗？
这两个字重重地砸向南月枝的心，叫她一时呼吸困难。
南月枝身体晃了一下，突然往卫楚方向倾倒。卫楚连忙接住了她，喂了一声却发现对方并没有昏倒过去，只是处于一种失神的状态。
她身体颤抖个不停，如同处于寒冬。
卫楚把她扶直让她靠到椅背上，起身绕到她身前和她对视。
那双眼睛里已无神采，但在察觉到卫楚的注视后，她却呆呆地回望过来，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原来，我自以为的唯一归所，也是假的……”
说完这句话，她突然推开卫楚，从椅子上起身，转身就往办公室外跑去。
“月枝！”
卫楚喊了一声，追了过去。
南月枝打开办公室的大门，也不认路，就往其中一个方向跑去，然而待卫楚追到门去时，却发现南月枝根本没有跑远。
她就倒在了走廊上面。
卫楚心里顿时急了起来，连忙跑了去跪到她的身边把她的身体扶起来。南月枝已经昏迷过去，脸色却出现不自然的酡红。
卫楚伸手一探，发现对方的额头烫得可怕。
－－她又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