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根本不是韩云,只是一个长得与韩云颇为相似的人!
他死死盯着慕卿卿,呼吸急促,双拳紧握,眼神又惊又怒又恐。
沈墨眉头紧蹙。
韩峰长叹一声,“没想到,事情还是变成了这样。”
慕卿卿眼神骤然冷了下去,“韩尚书,您该不是想说,这一切都和韩公子无关吧?”
他摇了摇头,低声道:“穆大状,你很聪明,刚才推理的也都没错。不过这些事确实与云儿无关,眼前这个,只是老夫为他找的一个替身而已。”
“这些年云儿的身体一直不好,可是老夫为了在人前营造出一个健康安乐的形象,也因为多年前大师说要找个人替他挡灾,所以我便收养了一个与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孩子,让他扮作云儿的样子在人前走动。我知道这样很不好,也知道这样对不起这个孩子,可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变得怅惘而痛惜,“只是我没想到,因为我从小教育他要保护云儿,所以这孩子知道云儿喜欢韶华郡主以后,竟直接把他的竞争对手齐小公爷给杀了,说一定会让韶华郡主嫁给我云儿——你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傻呢,感情的事情哪里是可以勉强的,又怎么值得他去杀人呢?老夫这一生清清白白,没想到到头来竟是家门不幸,出了这样的状况,着实是愧对皇上啊!”
一番话声色动容,简直是个无上光荣的好父亲,还把自己和自己的儿子塑造成了什么也不知道的傻白甜!
众人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慕卿卿差点没气笑出来。
果然啊,被她料到了!
这个老狐狸,难怪从刚才开始一直无动于衷,原来还做了第二手准备——找替罪羊!
如果没有人可以拆穿韩云杀人的事实,那他就当作没事发生,也不拆穿假韩云的身份。
而如果齐国公府能证明凶手是韩云,那么他就干脆釜底抽薪,说这一切都和韩云无关,都是这个假韩云干的!
慕卿卿冷冷的道:“既然如此,浮云阁确实是替他作伪证了?
“此事老夫不知。”韩尚书叹道。
浮云阁三人的脸都有些扭曲。
慕卿卿狠狠闭了下眼睛,就在此时,一道痛苦的喊声骤然响起,“韩冰!”
循声望去,便是一道推着轮椅的身影出现在花园方向,缓缓的朝着这边而来——正是刚才人皮面具的那张脸,韩云!
他脸色苍白,虚弱而惊痛的看着这边,“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我是喜欢韶华郡主,可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也得用正常的手段啊,你怎么能……”
韩冰扑通一声跪下来,声泪俱下,“对不起公子,对不起老爷,是我对不起你们!”
慕卿卿看着他头顶的黑色3,怒极反笑。
这人是当真惊恐啊——毕竟,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韩家父子是要拿他当替罪羊的!
沈墨眯起眼睛,“既然如此,麻烦方老板带着你的人去大理寺走一趟。”
方英脸色有些难看,偏偏韩峰还在这个时候看了他一眼。
方英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垂下眉眼,掩去了眼底的愤怒和不甘。
他自然知道到了大理寺该怎么说——作伪证已经是证据确凿,他肯定要受点罪,可他若是卖了韩尚书,怕是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是,草民自当配合沈大人。”他点了点头,带着浮云阁三人离去。
韩冰也自觉的跟了上去。
沈墨淡淡的瞥了韩峰一眼,意味不明的道:“十年前,韩尚书以一人之力杀了武功高强的江南七盗,今日一见,韩尚书风采不减当年。”
韩峰瞳色微变,“沈大人这是何意?”
沈墨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穆大状,既然真相已经大白,我们也该走了。”
慕卿卿气恼的看了他一眼,用眼神质问:这怎么能叫真相大白?
男人却率先转身离去。
直到出了尚书府,他才说,“韩峰有备而来,你措手不及,留在那里也是枉然。浮云阁三人身上怕是问不出什么,即便他们能证明韩峰指使他们作伪证,那老狐狸也可以说自己是为了帮韩冰。若是有机会,就从韩云身上入手,或者——韩冰看起来也不是很想当这个替罪羊。”
慕卿卿一愣。
许久才道:“谢谢沈大人。”
这是她的事,他原本没必要出手的。
“本官倒是不敢当穆大状一个谢字,只盼穆大状以后别在躲着大理寺的人就是。”
“……”
慕卿卿微微咬住了唇,他看出她在躲他了。
可她也没办法啊,谁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太诡异了呢?
她看着他刚毅的棱角分明的侧脸,忽然忍不住道:“沈大人,你最近和世子妃的关系如何了?”
男人脚步微顿,侧目看了她一眼,“怎么?”
“就是听说世子妃温柔贤惠,想着沈大人会不会……”
“本官并不想见到她。”
“……???”
慕卿卿皱了皱眉,“为什么?”
男人盯着她看了会儿,面无表情的吐出三个字,“她很丑。”
慕卿卿,“……!!!”
真是瞎了她的狗眼,才会觉得这男人转性了,是个好人——他分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她气得转身就走,准备亲自去审那个韩冰,不想再搭理这个男人。
沈墨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皱了皱。
正好这个时候已经走到大理寺门口,林郁从里面走出来,疑惑的看着慕卿卿的背影,“大人,穆大状这是怎么了?”
沈墨眉头皱的更紧了些,“若是你有什么秘密被人知道了,可对方假装不知道,甚至替你遮掩,你会不高兴么?”
林郁,“……?”
穆大状有什么不想让大人知道的秘密吗?
他想了想,郑重其事的道:“那自然不会。不过对方知道了还假装不知道,也确实不会太高兴。”
沈墨收回视线,瞥了他一眼,“你又不知道对方知道,怎么可能知道他假装不知道?”
林郁,“……”
“那穆大状临走之前,您到底跟他说什么了?”林郁一脸八卦道,“不如说出来让小人听听,也好让小人分析一番,到底有没有不妥之处。”
“……”
他说什么了?
她不想见到他,故意躲着他,不就是怕身份被拆穿?
所以他直接说自己不想见她——借口都给她找好了,她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不过……
沈墨眉头拧成了一个结,“本官只是举个例子,此事与本官何干?”
林郁,“……”
活该您把人惹毛。
…………
大牢。
慕卿卿站在韩冰面前,直直的盯了他半个时辰。
韩冰起初还无视她,后来终于不耐烦的抬眼看她,“你到底要干什么?”
有什么话直说也就算了——快刀斩乱麻,可是这人就这么盯着他,简直把他看的浑身发毛!
殊不知,慕卿卿就是在等他的心理防线被击溃。
这种时候,才是最好问话的!
“韩尚书握着你把柄了?”
按道理,替人顶罪一般有两种情况——其一是目的性较强的,比如为了钱财或者有什么把柄落在对方手里,不得不如此。其二是心甘情愿的,比如受了对方什么恩怨,愿意以身赴死,毫无怨言。
正如沈墨所说,韩冰看起来可不像是后者——所以从他身上入手,说不定能问出线索。
听到她的话,韩冰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什么,然后冷冷的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慕卿卿看着他头顶明晃晃的数值3,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一定非常不好。
浅灰色和黄色交替,是被人说中之后的心虚和愤怒。
她嘲讽的笑,“人家抓了你的把柄,你却只能豁出命去帮他,想想不会觉得很不甘心吗?何况什么样的把柄值得你交付性命啊——命都没有了,即便他将你的把柄抖露出去又怎么样?”
“你住口!”韩冰怒瞪着她。
“我住口可以,只是这些道理我不说你就不懂了吗?”
“穆青!”
“对付这种人,你越是软弱就越是只能落个被欺负的份儿,只有比他更狠,把你的把柄从他手里讨回来,甚至反过去拿捏他的把柄,才是真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解决办法。”
“够了!”韩冰的情绪有些崩溃,双眼通红的瞪着她,“你以为我不想吗?你以为我愿意去死吗?可我哪里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我的亲娘被他抓了,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不就是想让我临时反水去指责韩云吗?好啊,可以啊,只要你把我娘从他手里救出来,那你让我在公堂上怎么说都可以!可是在那之前,你不要再来烦我,不要再来跟我说这些风凉话!”
“……”
韩冰的一番咆哮,让慕卿卿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倒是没想到,这人还挺孝顺。
她抿了抿唇,“好,我会帮你救出你娘。希望到时候,你也能做到你所说的。”
说完,便转身出去。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把这件事告诉沈墨,大理寺的门口却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