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卿看到王聚财的头顶是个深蓝色的7——阴狠的,心情颇好的一个数值,并不像表面那般愤怒。
而陈鸢是忽而黄忽而蓝的5——悲愤交加,心情不佳,就如她表现的那般。
慕卿卿知道,陈鸢没有说谎。
她蹙眉看着对方,“王老爷说得没错,你要是没有勾引他,为什么往他房里跑?”
陈鸢大概是没想到她会帮王聚财说话,愣了一下,“我说了,他拿我夫君威胁。”
“哦?”
慕卿卿淡淡的道:“谁能证明?”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一惊。
穆青这是在帮王聚财说话?
他不是被告的状师吗?!
就连王聚财也愣了一下。
陈鸢不可置信的道:“穆大状,这怎么可能有人证明,当时只有我们两个人!”
慕卿卿点了点头,手中的扇子轻轻撑着下巴,漫不经心的道:“所以你不能证明王聚财对你意图不轨,但你确实撞碎了他祖传的花瓶,对吧?”
陈鸢微微一震。
她本能的想要反驳,想说那花瓶不是她撞碎的——反正当时也没人看到。
可是花瓶上有她的血,而且她一开始就选择了实话实说,现在再说谎也没有用了。
所以难道,她只能任由王聚财污蔑?
她心底惶恐,偏偏她的状师还在此时道:“陈鸢,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自己犯了错,竟然还倒打一耙。幸好王老爷心善,只是让你赔偿他花瓶的钱,没有追加他的心灵上受到的创伤费。”
“穆青!”陈鸢难以置信的道,“你是我的状师,为什么要帮他说话?”
王聚财也觉惊讶,旋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说明穆大状识时务,明辨是非啊!”
门外的百姓们面面相觑。
“这穆青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他一直帮穷人打官司,正直又善良的吗?”
“正直个屁,我看他就是为了钱不择手段,亏得陈鸢这么信任他,他竟然反过来帮着王聚财!”
“是不是知道自己今日输定了,所以干脆反咬一口,想趁此机会捞一笔大的,以后也不愁吃喝啊?”
“这也太没有职业操守了吧?”
“……”
门外的骂声传入公堂,师爷皱眉喊了声安静,但眼神明显也有些不善。
这个穆大状,真是闻言不如见面,如此窝囊贪财!
他扭头看向自己的主子,“大人……”
沈墨抬手,示意他闭嘴,眼底透着若有似无的深意。
底下的慕卿卿已经直接从陈鸢身边走到了王聚财的身边,讨好的笑道:“王老爷,您看……等陈鸢赔偿了您十万两,我是不是可以去您府上当您的专属状师呢?”
众人到抽一口冷气,没想到他竟然连演都不演了,如此堂而皇之的谋财!
陈鸢心如死灰,颓然的跌坐在地。
王聚财被他捧得心情大好,自然不会拒绝,“好啊!随时欢迎穆大状!”
慕卿卿看着他头顶的数字升到了9,俨然是心情更好了——从另一种层面上说,王聚财已经开始信任她。
慕卿卿嘴角一勾,“不过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王老爷,不知王老爷可否应允?”
王聚财想也不想的点头,“说!”
慕卿卿眼底闪过一丝锐光,转瞬即逝。
她从袖中取出一面镜子,凑到王聚财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陈鸢当时是怎么撞您那花瓶的,不知王老爷可否演示一下?只有确定了这个,才好请沈大人快些结案。”
这个简单!
王聚财视线扫到她手中的镜子,一把拿了过来,脑袋往上轻轻一碰。
“大概就是……”这样吧。
后面三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只听蹭的一声,镜面顷刻间碎成了无数块。
“王老爷!”慕卿卿惊呼。
“……”王聚财也吓了一跳,“你这镜子怎么这么脆,碰一下就碎?”
“你还倒打一耙?”慕卿卿满脸受伤的看着他,“这可是我重金买来的镜子,就这么被你打破了,你赔我!”
“不就是一面破镜子,大惊小怪的干什么?”王聚财不悦的瞪了她一眼。
“什么破镜子!”她夸张道,“这可是我花二十万两买来的宝镜!”
二……二十万两?!
众人大惊。
王聚财顿时怒了,“臭小子,什么破镜子要二十万两,你耍我!”
慕卿卿这回却没有再理他,转身看向沈墨,满面愁容的取出一张字条,“大人,这镜子真的值二十万两——今天早晨出门太急,草民看上了这面镜子却没拿够银子,还特地跟老板写了欠条呢,不信您看!”
说着,便将手中的欠条递了上去。
沈墨接过看了一眼。
在王聚财惊惧的眼神中,男人淡声道:“确是与珍宝斋签下的二十万两欠条,可是——欠条理应在持债人手中,为什么会在你这个欠债的手里?”
慕卿卿微微一笑,“草民怕自己忘了还欠着钱,所以写了一式两份。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差人去珍宝斋找老板问问。”
此情此景,王聚财怎么可能还反应不过来,自己是被仙人跳了?
“穆青!”他怒道,“是你让我砸的镜子,现在还倒打一耙?而且你这破镜子一碰就碎,我看你是故意给我设陷阱吧!”
没错!
慕卿卿淡淡的想,事实就是这样,可惜王聚财的反应太迟钝,已经来不及了。
前几日,她接到官司以后就去做了这样一面镜子——表面看起来与正常镜子无异,可脆度却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然后又去找了珍宝斋的老板,签了个欠条——半年前那老板与人打官司的时候,她帮过他,两人交情匪浅,所以不必担心他日后拿着欠条来要挟她还钱。
最后就是公堂上的这出戏。
她很清楚,这场官司不可能直接赢,因为证据都是偏向王聚财的,而陈鸢说的话都是一些口说无凭的——哪怕所有人都相信陈鸢也没用,衙门只讲证据。
所以要让陈鸢胜,只有反其道而行之。
她假意贪图财富指责陈鸢,就是为了取得王聚财的信任。看着王聚财头顶一路飙升的心情值,她就知道自己成功了——然后拿出镜子,诱使王聚财砸碎它。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她确定这两人谁在撒谎之后。
前些日子她只见过陈鸢一人,看陈鸢头顶的心情值不像是在撒谎,可她还是怕片面之词错冤了王聚财——所以直到刚才看到王聚财头顶的颜色和数值之后,她才彻底决定实施这个计划!
也因此,她这一计以“骗”为主的诱敌之计用的问心无愧!
慕卿卿摇着折扇,居高临下的看他,“王老爷怎么这么说话呢,众目睽睽之下,是你抢了我的镜子一头磕上去,现在却说是我让你砸的,你有什么证据吗?”
“你当时在我耳边说话,所有人都看到了!”王聚财气红了眼。
“哦,我在你耳边说话就是让你砸我的镜子,那你让陈鸢进你房里,就是为了让她碎你的花瓶咯?”她挑起眉梢。
“你……”王聚财目眦欲裂。
慕卿卿看着他此刻头顶黄色的3,知道他这回是真切的愤怒了。
她暗道活该,叫你装啊!
“陈鸢那十万两可以赔你,不过在那之前,烦请王老爷先把二十万两赔来。”
“穆青!”
“哦对了,陈鸢的夫君我见过,浓眉大眼、身材健硕,长得很不错,她要么是瞎了才会来勾引你吧?”
“……”
王聚财脸都绿了,“穆青,你这小畜生,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而众人也终于反应过来,原来穆青压根儿没有“叛变”,只是给王聚财下套呢!
人家智勇双全,他们却在这里怀疑他,真是太不应该了!
陈鸢满脸羞愧的朝她磕了个头,“穆大状,实在是对不起,是民妇小人之心!”
沈墨看着底下这一幕,眼神晦暗不明,又忽然侧目扫了眼身旁的人。
师爷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王聚财!”
惊堂木拍板,沈墨冷冷开腔,“公堂之上,岂容你口出污言!”
王聚财咬牙切齿。
可是下一秒,他铁青的脸就倏地一变,从怒气蓬勃逐渐呈现出某种扭曲的痛苦,像是喘不上气来一般,猛地抓住了慕卿卿的衣角,“救……救命……”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却猝然倒了下去,抬起的右手重重的磕倒在地。
众人大惊。
慕卿卿的笑容僵在脸上。
沈墨拧眉,“来人,去看看!”
衙役听从指示检查王聚财,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大……大人,没有呼吸了。”
话音刚落,四周蓦然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王家的家丁脸色大变,吓得从人群中冲出来,“老爷!”他冲进堂内,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猛地抬头瞪向慕卿卿,“穆青,是你害死了老爷!”
慕卿卿拧眉,“你胡说什么。”
家丁已经急红了眼,恶狠狠的朝她扑过来,“你别想狡辩!刚才老爷临死前离你最近,只有你有机会下毒害他!”
慕卿卿是会武功的,可是身体还没来得及移动,手腕上就陡然传来一股大力,猝不及防的把她拽了过去。
她扭头,看到眼前英俊的脸时,愣了一下,错愕的眨了眨眼。
沈墨?
本该坐在公案台后的大理寺卿,此刻却站在她身旁,拉着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