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事,你让我出去透透气,我憋了恁些年,还不得叫我见见太阳,”颜福瑞趿着拖鞋,想挤出去,无奈被人围堵的透不过气,早上瓦房那孩子说什么带司滕去民宿,他就待不住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不光待不住,他还想去福利院看看,那些孩子都长大了,是不是有了好的归宿,是不是都成家立业了,然而只能空想。
等溱放他们来时,就看到颜福瑞扒拉着窗户,做出一副要跳下去的架势。
王武当撒开丫子的冲过去,嘴里大喊,“颜爷爷,您别想不开啊,生命诚可贵,您好不容易醒过来,不能这么糟践自己。”嗷呜这一嗓子,惊的满屋子的护士纷纷避让开。
“武当??”颜福瑞瞪着眼,然后就看到了王乾坤和溱放。
兄弟相见,抱头痛哭,一个哭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见着阳光,一个哭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见着颜福瑞,意境虽不同,但情感是那么个情感。
“抱歉,辛苦各位了,大家都散了吧,我看着他就行,”溱放尴尬的朝众人解释,护士长还不放心,抓着他千叮咛万嘱咐,病人情绪不稳定,万一有个什么自杀的倾向一定要及时反馈,毕竟像颜福瑞这样的稀缺标本院里几十年没见过了,化验科那边干巴巴的等着对他再次检测。
溱放连连点头,站在门口朝里看,王乾坤一会翻翻颜福瑞的眼皮,一会捏捏他身上的皮肉,惊讶万分。
“你这是逆生长了?”王乾坤不敢相信。
颜福瑞活动一下,耸着肩膀,“不知道,醒了就这样了,哎,放,你来……”
“赶紧给我办出院手续吧,我现在看那些医生护士都眼冒绿光,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块的研究,虽然吧我是想给医疗事业做贡献,但也得等我死了再说,我这么活生生一个人,架不住他们那样一天天五迷三道的给我检查。”颜福瑞趁人不注意把他可怜的几件衣服和瓢盆都收拾好了,就藏在柜子里,溱放翻了翻,居然还有十几年前的陶瓷缸子,印花那种,都快成老古董了。
王武当接了话,“颜爷爷,你是吃了什么仙丹妙药了?”
“他哪是吃仙丹了,他是被鬼吓得,”溱放揶揄一句,心里想着依颜福瑞的性子,能省就省,他要知道每天的开销攒起来够他开个串串香店,还不得闹得鸡飞狗跳的,人到了花甲后,剩下的不就是跟亲人相处吗?
王乾坤不知缘由,疑惑看着颜福瑞,后者就麻溜的下床去把门关好,看走路的样子根本不像这个年纪的。
“溱放没说错,是个女鬼还是个神经病,脑子不正常的,天天来看我,最后还想掐死我,”他抚着脖子,想到那晚,后背还冷飕飕的。
颜福瑞的嘴舌灿莲花的,说的故事惊心动魄,当初司滕跟白英对抗,他就是这么个架势,往那一坐,就差个惊堂木,说书先生的气势就出来了,等他完完本本的说完,王乾坤和王武当已经惊的瞠目结舌。
当晚的事溱放在场,这会儿听颜福瑞的说辞,才觉得惊心动魄,原来他再晚来那么几秒,也许颜福瑞就真的一命呜呼了。
溱放当即就去办了出院证明,颜福瑞的包裹少,拎着也方便,王武当要搀着他,反被他拒绝。
相较于其他城市的医院,青城的疗养院算是当年溱放挑选出来的最适宜养护的地方,依山傍水的,空气也好,出院后在门后打车,溱放莫名的就往四周看,阳光从山的那边照射过来,正好打在楼梯斜面,那个位置……他的视线一凛,昨晚从监控看到的,窗户边的头发,就是那个位置,视线从上往下移,左手边是个停车场,他忽然想起来后来司滕提过在颜福瑞窗户外看到辆车,因为下雨看不清车牌,若是再去察看监控,是不是就能通过车牌查到其他线索呢?
他嘱咐几人在这儿等会,自己快跑去了监控室,还是那个老大爷,见到他,冷不丁就哆嗦了下,跟条件反射似的。
“我问了护士长,我们护士长说院长没你这号亲戚,”老大爷雷打不动的坐着。
溱放直接拨通院长电话,三言两句,就把手机开了免提,电话里,院长的声音清晰传出来,无外乎是让大爷调出来监控,最终,监控调了出来,雨幕里的确有辆车子停在楼前,大概有十来秒的时间,雨下的很大,周遭黑黢黢的,路灯也是一闪一闪,衬的车身模糊一片,更别说看清车牌号,连里头是男是女都糊着。
“没有登记?”溱放追问。
老大爷只管监控,其他不知情,溱放又一鼓作气跑到大门,结果一问才知电子登记档案因为电脑故障没保存,手写的那份被雨淋湿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所有的事都聚在一起了。
“怎么了,”颜福瑞见他一脸失望的样子,忍不住问。
淡淡一笑,溱放也没说什么,原地招手唤了辆出租车,要说这车也真势力,几个人干等了二十分钟愣是一辆都没来,溱放不过站了几秒,蹭蹭就接二连三来了好几趟,生怕抢不到这单好生意似的。
“要不说有钱人就是一道风景线,走哪都引人注目,”颜福瑞睡了十几年,对这个认知还是很有自知之明。
王乾坤扫了他一眼,接道,“你脑子够清楚的。”
“我是睡着,又不是死了,还有意识的,跟这个时代还算没脱轨,”不想承认,他刚跨出医院大门,呼吸了一口属于十几年后的空气,见着疗养院都大变样,那种震撼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