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所有人里辈分最小,年纪也不大,说话口气却不小,话音刚落,王乾坤直接接过话头补充几句,“各位别见怪,小徒就是嘴快,不过他说的话想必也正是大夥心里想的。”
给了台阶,傻子才不下,当即所有人点头附和,然后着手商议约见司滕,起了个头的是王乾坤,他自然得主持大局,不过白金教授算是长者,由他拿主意,等明日所有人到齐,若是同意就在青城山脚下的酒楼见面,要是谁还有不同意见,那就提出来,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敌对面究竟有多少只妖怪还是未知。
主意已定,潘大山和张松鹤去了楼下多定了几间房,便各自拿着房卡回去歇息。
次日,天还没大亮,王武当就麻溜的穿戴好,洗洗刷刷吃过早饭就遵照师父的叮嘱去了海棠溪,也许是一大早,路上还没什么人,只有零星的香客结伴准备搭车。
雾气蒙蒙,五米开外看不清人脸,十米开外那就人畜不分了,山脚还不算冷,王武当套了件绒外套,勾着脑袋去揪新起的球球,就听到站牌下的人低声交谈。
“青城新闻网发的通缉令看到了吗?”
“什么通缉令?”
王武当支着耳朵听。
“前山的泰安和后山的街子镇,团伙诈骗,什么都骗,说是连几个月的孩子都抢走了。”
孩子那是祖国的未来是一个家庭的希望,王武当也是被拐到武当山的,对此深恶痛绝,忍不住插嘴,“真是丧心病狂,这种人就该天打五雷轰。”
陌生人间本来是互相警惕,却常因共同话题而聊到一起。
“老天爷都被大雾蒙上了眼,还能看到什么,”靠在公交牌的女孩撇嘴,摇头可惜的说,“还不止一家呢,整个泰安那边闹得鸡飞狗跳,公安局去报案的都挤满了人。”
“那怎么青城这边没听到风声呢?”王武当好奇的很,干脆凑过去,拿袖子擦了擦凳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女孩也不知情,只是猜测,“也许是怕引起恐慌,我姐家请假一周了,就不去上学。”
“你姐家的不是已经小学了麽?”
“那多吓人啊,万一他们不论年纪呢?”女孩争辩。
说话间,盘山路上驶了辆车来,王武当听到刹车声,瞬间就跳起来,还颇为有绅士风度的在车门打开的瞬间礼让三分,女孩们黄鹂一样叽叽喳喳的交谈着上了公车,王武当也挎着小包跟上去。
盘山路,弯弯绕绕,曲曲折折,就像人生,谁都预料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司滕靠窗站着,远远看着隐在苍翠树林里的路面,神态平和,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溱放捧着iPad,王武当昨晚传过来的邮件,他还没来得及看,只是点开,电子档的封面是老旧的土黄色封面,封面上写着《青城妖闻录》,就在刚才,他大概扫了眼,见着上头居然记了司滕的名号,上书,“民国有半妖,唤司滕,百年修炼,幻化成人,其身白藤,擅绞,柔韧,曾与道相博弈,遇事从无败绩,后隐于流众,亦有一传入白云深处,杳无踪迹。”
而在寥寥数字下,是张照片,只从背影看,溱放也能立刻识别这是司滕,长而微卷的发,高挑妩媚的身形,在她指尖萦绕的是铺天盖地的藤蔓,藤条粗细不一,却都是向着一个方向伸展,最后那个方向盛开着朵朵藤花。
溱放的手指拂过那些字,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他把iPad拿给司滕看,后者只是扫了下,又转头看外头的风景。
“倒是挺写实的,看样子是这几年刚添上去的,”司滕笑笑。
“那也是经过考究的,要不这跟族谱一样,谁敢在上面乱写,”溱放接着往下翻,双目炯炯,整个人看的异常兴奋,“这儿这儿,还有个……”
万历年间,京师有一妖,身长十丈,通体黑质,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人可御,其形实乃高大,头如扇,重如磐石,每现闹市必死伤无数,又擅食婴孩,人称黑龙蛇,帝募人擒杀,皆败于黑龙,后世有传,黑龙现海,翻江倒水又酿灾祸无数,明廷置红夷轰,沉入东海。
“有点名头的大妖不是死了就是被收服了,黑龙这个明明是条蛇,为什么叫龙呢?”溱放转了转酸麻的脖子,忽然就提了一嘴,“这个黑龙记载是死了,沉入东海,但是没说找着没,万一像是赤伞那样逃到了人世……”
司滕忽的就言笑晏晏,“没听过蛇化蛟,蛟化龙麽?到了她那个年纪,估计离着化龙也就一道劫的事情了,不过她若逃到了人世,安安静静的也就罢了,若搅的大家都没太平日子,还不如躲在深山老林里,如今的科技,分分钟就能灭了她。”她虽这么说,却没来由的眉头一皱,“细细想,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有人死亡,也并非那么太平。”
司滕指的是前段时间的国外,有人持枪进到超市,直接激射,倒地一大片,有幸存者对着镜头哭泣,声嘶力竭。
说话间,瓦房在外头敲门,说是王武当来了。
“他来我就得见啊,让他在下面自己玩,”司滕施施然的走到镜子前,抽出梳妆盒,取了支眉笔,一点点的画着。
溱放朝外喊,“等会,马上啊。”然后去接过她手里的眉笔,拉了只凳子坐在她身边。
瓦房应了声,然后哒哒哒下楼。
以前有张敞画眉,夫妻间琴瑟和鸣感情甚笃的意思,以前的白英就喜欢看那些折子戏,所以司滕的脑中对戏曲也颇感兴趣,知道张敞这由来,见到溱放执笔,蓦的心中柔情似水。
“你若把我化成了花猫一样,我就把你捆起来,”司滕威胁他。
溱放呵呵一笑,握着眉笔,稳如泰山,“太小瞧我了,一回生两回熟,我在梦里都不知道想过多少次了。”
“你倒是浪漫的很,”司滕语气淡淡,嘴角却扬起弧度,眼底映出他俊俏的面孔。
溱放顿住,低头就亲吻她唇角,然后厮磨着挪向柔软的唇瓣,握着眉笔的手高高举着,另一只手压着她后脖颈,把人轻轻带向自己,直到她手抵住他的胸口,才喘息着放开。
“这也叫浪漫,”他舔了下唇上的口红,笑嘻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