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护士长被瓦房硬是拽了过来,见到凌乱的景象,也是愣了下,扭头去看她身边的小护士,“人呢?这人怎么不见了?”
“我……隔壁病人发癔症一样,我们几个人都制不住,颜爷爷这边就没留意,但是人没出门,肯定还在屋里的,”说完,她张大嘴,简直可以塞下个鸡蛋。
没出门,还在屋里,也就是说颜福瑞能下地了?
瓦房揭开被单被罩,连旮旯缝都没放过,溱放制止他,朝柜子看了眼。
所有人屏息以待,冷不丁的,“哐当”,柜子门被从里推开,颤颤巍巍的颜福瑞也不知怎么把自己缩成球挤在里头,腿伸不出来,就露出半个脑袋,哀哀叫唤。
沉默半晌,瓦房欣喜的声音响彻整个疗养院,颜福瑞的耳朵震得轰鸣一下失聪了,好大会才能听清楚,等被搀着出来坐在床上,就是连珠炮的问题。
“溱放,你怎么越来越啰嗦了,我记着你以前不这样的啊,咳咳……”多年没开口,嗓子里像积攒了沉重的灰尘,一开口刺的他直咳嗽,而且发音很奇怪,跟个牙牙学语的孩童一样,每个字都落在错误的音调上。
司滕找了张凳子坐下,禅了禅衣裳,歪首看他,“你倒是老得很了。”
瓦房可是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抱着颜福瑞的腿,整张脸埋过去,可怜见的样子引得颜福瑞也老泪纵横。
对于他忽然苏醒,没个具体说法,那时候他摔到了后脑,医院的意思很可能会一辈子沉睡,在梦里老去,然而经过检查,除了衰老化的器官禁不住折腾,他身体各项指标正常,这现象简直成了未解之谜,是医院自建院以来的重大奇迹,护士长直接通知了院长,接着除了院长,还有一大票的专家,心脑科血液科各个科室,聚了过来,围着颜福瑞问东问西。
还是颜福瑞反应快,谎称头痛才躲过当人体模特的厄运。
“你脖子上的勒痕是怎么回事?”司滕说,又起身走到窗户边,看着外头模糊的雨夜,忽然愣了愣,远处,停着辆小汽车,车灯熄灭,但是车里的人手里一明一灭的,那是香烟的光亮,似乎发现了这边的视线,那人掐了香烟,摇上车窗,车子扬长而去。
身后,溱放拨开他的衣领子,果然,是道紫色的掐痕,手指印还很明显,“是女人的手。”他肯定说。
“师父,这医院是有人虐待你吗?”瓦房紧张问他。
司滕却看着溱放点点头,“有人想把他带走,结果颜福瑞用水洒在对方身上,给自己争取了时间,有句古话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眼下就是你承担大任的时候了,”这后面的话是对着颜福瑞说的,不过依着他慢半拍的节奏,很难明白。
溱放也不明所以,“你能不能,说的不那么咬文嚼字。”
“司滕阿姨,您是让我师父忍饥挨饿的做什么,要不,我去吧,我年轻体壮,三天不吃饭都没问题。”
司滕没理会他,看着颜福瑞,“那个人长得什么样子,你好好回忆一下,实在想不起来没事,大不了她下次再来,你就能看清了。”
“你是说对方还会再来?”溱放有些吃惊,但是吃惊过后像是明白了什么,“对方实际不是冲着颜福瑞,是冲着你。”但是按理说,要对付司滕的话,直接找他不就行了,又或者说掳走溱放去要挟远比带走颜福瑞要来的效果好。
这番言论,让刚苏醒脑子还处于发懵状态的颜福瑞差点跌下床去,脖子估计开始肿了,喉咙连咽口水都疼,他努力回想,“个子很高,手长脚长,腾云驾雾的跟神仙似的。”
瓦房也跟着分析,“师父,妖怪会腾云驾雾吗?您没看错吧。”
颜福瑞手上还没力气,要不然他直接就敲在瓦房脑袋上,喘了口气,才继续,“黑漆麻乌的没看清脸,但是跟青光眼一样,看着我,一阵旋一阵旋的,对了对了,就像那个毒蘑菇赤伞……”
看他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瓦房倒了水,小口的抿了润润嗓子,颜福瑞又说,“要不是我拎得清,求生意志坚强,早就被她拖走了。”
说了跟没说一样,面貌没看清,就什么都是白搭,但是好在医院有监控,司滕跟溱放去了监控室,是个老大爷,见俩人都是古古怪怪那种,本想把人撵出去,结果司滕只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把人吓得当场又坐了回去。
眼神要是能杀人估计司滕的眼神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
溱放赶紧解释称是医院遭贼了,病房里丢了东西,就想来调监控看看,溱放还自称是院长亲戚,掏出手机作势要给院长打电话,老大爷糊里糊涂的就把监控给调了出来。
——监控里,在凌晨后,小护士还在熟睡,楼梯口的门被推开,接着是弥漫着一股青烟,烟雾缭绕的从低处蔓延,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直钻进了颜福瑞的病房里,时间显示,那时候距离司滕他们到只有十多分钟,但是奇怪的是,显示器的时间倒退了一刻钟,就是这一刻钟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走廊的护士和睡在过道的病人家属都没发现异常,再往下后,镜头里出现了瓦房,他呆呆傻傻的站在那,镜头定住。
司滕若有所思看着镜头,忽然发现不一样的地方。
“左下角的位置……”白玉一样的手点着左下角,那是靠近电梯口的窗户,也许是没关窗,风吹的窗边的不明物飞起来。
溱放低低说,“是头发。”
点了继续键,镜头继续走,在司滕和溱放出现后,那缕头发就不见了,像是凭空消失了,确切的说是消失在了窗户外。
司滕虽是精变了西竹,不算个完整的妖,但是要察觉妖气还是易如反掌,为何就没有发现,她不禁沉思,当年赤伞是用了道法道气来遮挡妖力,防止被人发现,难道还有其他法子能遮住妖气?
老大爷听着两人的对话,头皮一阵阵发紧,后背冷汗涔涔,他哆嗦着说,“不会是……鬼吧。”
司滕冷笑,“鬼,是天王老子我都得把她揪出来。”
“哈哈,没事没事,这世界没有鬼神之说,她就是开玩笑呢,”溱放把人拽出去,凑到她耳朵边说,“你别吓着人了,大晚上的,再吓出个好歹来,你良心过意的去吗?”
没搭理他,司滕仍是在回想刚刚颜福瑞窗户外的那辆小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