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耳还仔细瞧了瞧,努力地分辨出,那青菜是卷心菜,是她最喜欢吃的菜了。
但是,隐隐的,她能闻到那饭菜散发出来的味道,明显是有些馊了。
做了好一会儿思想斗争,她终于扛不住腹中的饥饿,要下床将那碗饭吃掉的时候。
角落里突然爬出一只老鼠,径直朝着饭碗爬了过去。
卷耳的手朝前一伸,然后就看到那只老鼠沿着碗沿蹬了蹬腿,然后整个身子都扑拉进碗里头了。
……
卷耳绝望地倒回床上。
老鼠什么的,果然很讨厌啊……
她开始等着天亮,如果她没等到的话,就一定是饿死了。
身上的疹子越来越痒,卷耳总是忍不住不去抓,一双手臂已经抓得鲜血直流了。
但还是痒得很。
她喊过、叫过,但是没有人理她。
蜷着身子睡在冰冷的石床上,包着布条的双手就放在眼前,她一愣一愣地看着。
然后听着脑袋里想起的加分提示音,每听到一次,她就会高兴一阵子。
嘴巴和眼角都笑得弯弯的。
然后高兴完了就会期待着下一次,想着下一次要隔多久才响,猜着下一次又会加多少分。
她觉得水寒决一定会想办法救他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就凭他这样整天整天的、一会儿一会儿地想她的劲儿,她很肯定。
卷耳苍白的嘴唇又翘了翘,然后在不规律却很频繁的提示音中,缓缓睡了过去。
但是第二天早上,她没看到她的早饭。
所有人都有,就只有她一个人没有。
她有些愣愣的问了狱卒原因,那个狱卒说:“昨天看太子一天都没吃饭,小的们觉得太子肯定是要成仙辟谷,不用吃饭了,所以就省着这些饭给其他人吃了。”
卷耳闻言一愣,刚想辩解的时候,那个狱卒直接带人走了。
她不明白,但是这牢里头其他人却是明白得很。
这进来不久的太子殿下,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要让她死的人,已经等不及了。
不仅早饭没有,连午饭也没有。
卷耳浑身脱力地靠墙坐着,说自己真的很饿,希望那些狱卒给她一点吃的,但是没人理她。
身上的红疹好像越来越严重了,但是她瘫靠着墙,连伸手去抓一抓的力气都有些使不出来了。
她的右手包着厚厚的布条,时常痛得厉害,但是她也不敢拆开来看。
牢中一片漆黑,偶尔能够听见一些悉悉倏倏的声音,估计是老鼠从稻草上爬出的。
卷耳费劲了力气往床的最里侧挪了挪,然后像是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脑海里加分的提示音响的越发的频繁了,但是她却连笑一笑都有些费劲。
只能木然地听着那每次都不断增加的分值,心里想着,水寒决一定是很喜欢她了吧。
不然,怎么会加那么多分呀~
其实,她也好喜欢他的。
他长得那么好看,写得出那样好看的字,对她那么好,还喜欢她。
突然,好想看看他呀……
睡吧,先睡吧,只要睡着了,就不会饿了……
第二天早晨,卷耳醒过来的时候,牢里头已经吃过早饭了。
因为她醒来的时候,正赶上狱卒来收碗。
毫不意外的,没有她的早饭。
卷耳侧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对面牢房里头射进来的那束阳光。
然后突然听到寂静的牢房里头,传来一阵清脆的轻响。
她没有动弹,然后又听到那声音响起。
她有些费力地转动眼珠,看到是斜对面那个中年男人,那个第一个跟她讲话的中年男人站在牢门边上,看着她。
似是注意到卷耳的目光,他又伸出食指敲了敲栏杆。
然后卷耳就看到他从袖口拿出个什么东西来,朝着她这边一扔。
那东西撞到牢门,然后落在了地上。
卷耳一看,发现竟然是半块饼的模样。
她的眸子跳了跳,然后又看向那个中年男人,却发现他又转身回了床边,坐着,闭着眼睛,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过了好久,卷耳才动作迟缓地从床上撑起身子来。
但是她刚一下床,就栽倒在地。
三日没有吃饭,滴水未进,她根本就站不起来了。
她看着那半块饼静静地躺在地上,隔她就那么几步的距离。
卷耳用手肘将自己稍稍撑起,然后慢慢地朝着牢门的方向爬过去。
等她指尖触到那半块饼的时候,鬓发已经被浸出来的汗水打湿完了。
左手有些费力地穿过栏杆的空隙,拿住那块饼,将它拿回来。
放在眼前一看,卷耳这才发现,她原先以为的芝麻饼,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那所谓的芝麻,只是白面饼子上长出来的霉斑而已。
卷耳咧着干裂的嘴唇笑了笑,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那饼子竟然比想象中的,要好吃太多了。
卷耳大口大口的咬着,也不管干涩得成渣的饼她咽不咽得下去,反正就是拼命地往喉咙里吞。
然后咬着咬着,两日没有哭的她,双目红得厉害,眼泪便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砸在手背上,干涩的饼上面。
然后她发现这样饼好啃了些,就又多哭了一会儿。
吃过半块发霉的饼,卷耳一动不动地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缓神。
她的下巴垫在手背上,喉咙里一片干涩,而且还有些微微发疼。
可能是那饼太过干硬,她着急着吞咽的时候,伤到喉咙了。
卷耳渴得厉害,却只能用力吞咽口水,才能稍稍润湿一下喉咙。
她爬了会儿恢复力气之后,就沿着墙壁缓缓站了起来,然后走到牢门口。
她看向那个中年男人的方向,发现他也就坐在床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的模样。
她想要谢谢他,但是却并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她看了她一会儿后也只好作罢。
然后她又回到床上去躺着。
卷耳渐渐也明白了,这牢里头的人怕是不会再给她饭吃了,就是想要把她给活活饿死。
这一次还有人给她半块饼,但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不是天天都会有人给她饼的,那饼,或许还是那人特意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那她,还能活着出去吗?
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