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了一下医院的工具和衣服,沈倩兮拿着手术刀,站在尸体前,沉沉的做了一个深呼吸,保持冷静,将尸体进行了解剖。
沈遇站在一旁,手上拿着之前管医院要来的详细病历,认真的揣摩着上面的那些名词。
这李尚成的身体,除了胃溃疡,并没有其他特别严重的地方,为何会突发胃穿孔呢?
合上病历本,“小兮,怎么样?”
“二哥,这个人……肝脏不太好。。”
“嗯?”
“他的肝脏有些硬化,应该是长期过量饮酒所致。”
“还有吗?”
“如果胃溃疡加上肝硬化,佐以食物和酒精作用的话,那他的死……就合理了。”
“合理?”沈遇觉得这个词用得有些奇怪,但是听起来却没什么问题。
“对,患有胃溃疡的人,吃喝更应该忌口,尤其生冷食物和烟酒,最是损伤,加上肝脏功能不好,就极容易引起并发症,如胃穿孔、出血等,严重的就会致死。”沈倩兮说着,又检查了一遍。
等到检查完,沈倩兮补充了一句,“但是这个过程比较长,花的时间会比较久。”
“你的意思……假如这不是一次意外,就是有人蓄谋已久的谋杀……”沈遇微眯着眼睛,缓缓地开口道。
沈倩兮赞同的点头。
一个多小时后。
分头行动的两拨人陆续回了巡捕房,纷纷聚在顾见的办公室。
“你们那边情况如何?”顾见问道。
沈遇:“倩兮仔细检查过了,有一种不是意外的可能性……”
顾见:“什么?”
沈遇:“凶手隐瞒李尚成的胃溃疡,持续的让他服用阿司匹林,加重病情,此外,由于李尚成长期应酬饮酒过量,因此肝脏受损,凶手借用这几个契机,通过日常生活的习惯,一点点引发了这次意外……”
说到这儿,沈遇停顿一下,看了顾见一眼,继续补充道:“不过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并没有证据。”
“我和谷子去问过了,李尚成的女儿李悦,两年前去电厂时,因为电缆漏电意外触电身亡了。”还不待人问,顾见自己先开口了。
“据工人说,那批电缆是当时李尚成新购入的,似乎质量上有些问题,不过意外发生后,李尚成将那批电缆处理掉了,具体的,无从查证了。”
话刚说完,老六满头大汗地回来了。
“探长,我查过了,李尚成没什么仇家,唯一的一个闹过不愉快的,是之前卖给李尚成电缆的一个老板,不过他也出现在了这次酒桌上,两人据说要重新合作,所以没什么杀人动机。”老六有些气喘地说完,谷子适时的递过来一杯水。
“两年前的。。电缆……”顾见沉吟着,脑子在不停地思考着。
没多会儿,顾见抬眸,眼里闪过一瞬亮光,“把李夫人叫过来谈谈吧。”
十几分钟后。
李夫人由谷子领着,迈着小步子来到了顾见的办公室。
“夫人请坐。”顾见客气的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夫人顺势坐在对面。
“顾探长和二爷这是……”李夫人挽了挽手上的手帕,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二人,说话声音一如之前的温婉。
“有些事,想跟夫人谈谈。”顾见礼貌的回,摆手招呼谷子出去了。
“我这里有一一个故事,想给夫人讲一讲。”顾见开口道。
“请说。”
“两年前,有一个商人为了利益,购买了一批有问题的货物,他没想到的是,因为他的一时贪心,意外害死了他的孩子,两年后的一天,他又遇到了那个曾经卖给他劣质货物的人,就在他即将再次犯同样的错误的时候,那个商人却突发疾病,死了。”
“顾探长这个故事,有什么意义嘛?”李夫人面不改色的说。
“我还没讲完呢。。”
“您继续。”
“起初,大家都觉得是一场意外,因为这个商人的身体确实有患病,可是一个有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他觉得很蹊跷,于是他深入查了一下这件事,根据他发现的一些细枝末节,他有了一个推测。”
顾见说到这儿,抬眼望了一下李夫人,依然一副从容的模样。
“这个商人本身患有一种病,可是却被人刻意隐瞒了,所以他一直在无意中服用着加重病情的药,不仅如此,他的饮食习惯也被人刻意的扭转,本应是忌口的食物,却成了他的日常饮食……”
话及此,李夫人有了一丝不耐烦,“顾探长,您到底想说什么?”
“夫人别急,马上就结束了。”
“这个商人因为应酬的关系,时常饮酒过量,所以肝脏落下了病根儿,导致本来不至于致死的病,因为长期以来的刺激和损伤,引起了并发症,最终商人因为病症爆发,死了。”
“夫人觉得,这个好奇心重的人,他推测的对吗?”顾见说完,眼睛直直的盯着李夫人,眼神幽深。
“我不知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李夫人神色恢复了平淡。
“那夫人觉得,能够做到如此谋划已久的凶手,会是谁呢?”
“顾探长大可不必如此,有话直说。”
“我倒是有一个猜想,这一切都是商人的妻子为女儿复仇所准备的,对于一个为了牟利连亲情都枉顾的人,他的妻子肯定是最为痛心的。”
李夫人垂眸,没有言语。
“而且。。能够如此了解商人并且利用饮食习惯组织一场长时间的谋杀,除了最亲近的人,应该没人可以做到,夫人您说是吧?”顾见浅笑,注视着李夫人。
李夫人回了一个假意的笑,“也许吧。”
“那夫人觉得,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是商人在即将要和那个劣质货物老板合作的时候发生意外呢?”
“我又不是那个人,我怎么会知道。”李夫人的话,没有半点纰漏。
“我倒是觉得,是商人的妻子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可惜他没来得及珍惜。不过很遗憾,这些都只是我们的推测,并没有任何证据。”
“顾探长今日叫我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么一个虚无的故事吧。”李夫人的话里,透着一丝嘲讽。
“让夫人失望了,我今日的故事。”
“顾探长既然无事,那我便先告辞了。”李夫人说完,起身朝沈遇致了个礼。
“等等。”沈遇突然开了口。
“二爷何事?”
“李尚成的医生告诉我,他曾经私下去检查过身体,并且叮嘱医生不要告诉任何人。”
李夫人站在原地愣了两秒,眼睛仿佛突然起了雾,她眼睑掩下来,遮住了大半,“二位若是没事,我就告辞了。”
话音刚落,李夫人迅速转身离开了。
疾步出了巡捕房,李夫人一头扎进车里,神态失了分寸,略显慌乱。
“夫人怎么了?”司机问。
“没。。没事,回府吧。”李夫人摆摆手,方才捏紧了手帕的泛白指节,此刻慢慢回了血色。
原本毫无征兆的天,不知何时聚集了几多浓郁的乌云,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突兀的下起了雨,惹得行人匆匆,紊乱的抱怨声四起,与此截然相反的,是郊外的一处园子,安静的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雨水打在洁白娇嫩的花朵上,在石碑上晕染开来,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字---悦。
巡捕房。
顾见:“你说……她后悔吗?”
沈遇:“不知道,一半一半吧,毕竟。。都是最在乎的人。”
顾见:“那你说……为什么他知道了却不自救呢?”
沈遇:“也许。。不自救就是最好的自救了吧。”
沈府。
沈遇:“老爷子,事情就是这样。”
沈厉:“行,我知道了,电厂那边,回头再派人去,你先回去吧。”
沈遇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老爷子在屋内念叨,“这人呐,还真是难说呀……”
正所谓:菩萨畏因,众生畏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