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围坐在一起,谁也没有先开口,对于老六的事,大家都选择了缄口不言。
虽然与当年有关的人已经都不在了,可是如今坐着的,却全都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看着眼前这般寂静的氛围,孟关先开了口,“孩子,对不起……”
老六缓缓抬头,看着孟关那张被岁月蹉跎的容颜,心生不忍,说到底,那件事,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孟叔,你不用这样。”
在回忆起这件事时,老六心中的确有恨,也怀疑过顾逢的用意,但是这么多年的日子下来,他早已不是曾经的心性,很多事,他亲身体会过了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说不上原谅不原谅,只是当时的情况下,父亲既然选择了这样的做法,想必也是有他的考量的。
既然事已至此,又何必去深究那些过往的抉择呢,只是父母的仇和工厂的火,这幕后之人,一定要将他揪出来。
至于师父的用意,如今怎样揣测都是没有意义的了。
“老大,二爷,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老六开口,打破了无形的芥蒂。
这熟悉的称呼,让二人有些受宠若惊,老六本可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肖清乐,却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交集,变成了同自己一样命运多舛的人。
“他的实力太难测了,居然可以悄无声息的将我们外围的人都迷晕,还有绑架到那么多人……实在可怕。”
沈遇想到在房间里第一眼看到沈倩兮时,心中的讶异程度已经找不到词语形容了,麦克斯的手眼通天本事,已经不在他们的预知范围内了,远在国外的人都可以短时间找到并诱拐回来,不免让人心生畏惧。
可是他们需要面对的对手,还不止他一个,还有没有露面的反动派,既然可以与麦克斯结盟,想必实力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孟叔,你可以想办法联系上孙先生吗?”沈遇转头,看向孟关。
猝不及防的点名,孟关有些应接不暇,可是沈遇说的这件事,是他们一直在做的事,直到现在,也没有孙先生的消息,有些惭愧的摇头。
“我们试过很多次,孙先生那边,一直没有回复。”
往深处追究,便是从十九年前那次的回复,再没有过消息,这也使得他们的卧底生涯遥遥无期,很多时候,他们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同义社抛弃了……
“那之前和你们一起的组员,现在还能找到吗?”顾见突然提到这一点。
孟关依旧是摇头。
“我能找到。。”沈遇开口,惹来了好几双眼睛的注视。
之前老爷子留下的名单,本着不打扰他们的宁静生活为准,沈遇并没有打算把人找出来,只是现在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不得不试一试了。
“那老六谷子你们一起负责找人吧,我把名单写下来交给你们。”沈遇道。
说完,沈遇拿上旁边的笔就开始写,直到一页纸沾上满满的墨水才停笔,转身,将名单交给老六,二人便加紧出发了。
“那沈义你还是盯紧韩朝那边,看看和他联系的反动派到底是谁。”
就这样,屋子里只剩下了三个人---沈遇、顾见和孟关。
“孟叔,你坐近些吧。”沈遇低声道,似乎有些话想说。
“你故意把人打发走,是不是有什么事?”顾见从刚才就觉得奇怪,沈遇急匆匆的写名单也好,让沈义回去也罢,都有些着急了,完全不似他往日的风格。
“刚才在工厂,麦克斯明明可以将我们都杀了,可是他都没有下死手,不觉得奇怪吗?”沈遇提出了心中的困惑。
麦克斯的做法实在令人费解,既然可以迷晕沈遇他们安排在外围的人,为何不直接一举歼灭呢?
麦克斯的反应,始终给沈遇一种感觉---他有所隐瞒,而且这事儿和十九年前的人一定有联系。
还有他看到谷子那一瞬间的眼神,很奇怪,像是惊讶,也像是欣喜,总之很复杂,只是他藏的很好,沈遇也只是瞥到一眼。
“孟叔,你们是不是认识他?”沈遇特意将孟关留下,就是希望从他那里听到之前的事,牵连如此盛大,没有未提及过得秘密是不可能的。
“还有关于谷子的事,你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
沈遇接二连三的追问,孟关有些难言,面色有些局促,他虽然不是知情者,却也听过一些事情的原委,只不过都是陈年往事,当年听闻的时候,也只当流言蜚语一般看待了。
“谷子?”顾见皱眉,怎么又扯上了谷子?
“对,我在工厂里的时候,看到了麦克斯看谷子的眼神,很奇怪,像是认识,又像是不认识,总之有些不对劲。”沈遇答。
当时顾见只顾及老六的情绪了,根本没来得及注意麦克斯的神情,可是对于麦克斯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的做法,顾见也觉得很怪异。
既然都可以与他们拿人命做赌注,那就不会是下不了手夺人性命的人,可是为何,偏偏放过了他们呢?
孟关迟迟不语,已经说明了他对于这件事的隐情是知道的。
“孟叔。”顾见也喊了一声。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到现在也不能提及?
“我……”孟关刚一开口,瞄了一眼两人,继而说道:“我只听说一部分。。”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时孟关他们几人尚未加入同义社,孙先生的名声也只是偶尔在报纸上的一角报道。
而故事,是在同义社刚成立不久传起来的……
孙先生刚从国外回来不久,却在短时间内声名大噪,还带回了一个朋友,那个朋友是个英国人,也是个文学爱好者。
对于国家侵占这种事,他表示很憎恶,于是和孙先生结成了同道中人,一起在国内帮助孙先生发展革命事业。
后来孙先生的朋友彻底定居在了国内,也成了家。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不知为何,一段时间后,那位朋友突然失踪了,家人也消失不见了,而孙先生的事业却在朋友走后一天比一天更加蓬勃,支持者也越来越多,最终壮大成了偌大的同义社。
没人再见过孙先生的那位朋友,孙先生也绝口不提,孟关他们这批最开始的成员也没有人去特地关注此事。
而后便是无休止的卧底生涯,直到现在。”
孟关说完,看了看两人,他所知道的,也就这些了。
“孙先生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虽然心里有了一份答案,沈遇还是多问了一句。
“记不清了,但是应该不是麦克斯这个名字。”孟关摇头。
即便是换了名字,也换了时间,可是麦克斯身上显露出来的疑点,纷纷在跟孟关口中那位孙先生的英国朋友重合。
那段无人提及的过往,到底藏了孙先生和那位朋友怎样的故事,这故事里,又是否有一个小孩儿在其中,如今却没人知道了。。
“那谷子呢?”顾见依然将这事儿挂在心上。
“那个孩子,很像一个人……”孟关低下头缓缓道。
初见的时候,他就觉得那个孩子很眼熟了,只是当时并没有太在意,只觉得可能就是长得像的人罢了。
直到沈遇提到麦克斯看见他时不一样的反应,孟关这才幡然悟过来,谷子的眉宇之间,拥有着和那个人一样的赤诚和纯真。
“谁?”二人异口同声。
“齐芯。”
一个从未了解过得名字,突兀的出现,提及这个名字的时候,孟关也觉得多了几分陌生感,已经过了这么久,好像除了这一次,再没从其他地方听到过了。
“齐芯是谁?”沈遇拧眉。
“孙先生那位朋友的妻子。”孟关低下头,似乎想到了一些沉痛的过往。
沈遇和顾见有些难以置信,若是麦克斯便是那位朋友,而谷子长得像他妻子,那是不是说明,谷子他……
后面的猜测,两人都不敢再想,他们几人之间的牵扯实在太纷繁杂乱,如今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凶手和神秘人没找到,反而将身边的人一个个拖进了泥潭……
若是再深挖下去,恐怕就不是侵略这些事那么简单了,这些无妄的战争,全都和当年的人拉扯不清,纠缠不断……
可是要想揭开这些谜团,却不得不揭开一个又一个的伤口……
谷子生来便是被遗弃的孩子,靠着苦苦挣扎走到今日,却还能保持这样的过人的赤子之心,若是真的揭开了他身上的秘密,会不会让他也变成他们这般被现实折磨的人。。
顾见不愿意看到简单地谷子被他们拉进这无法脱身的深渊,他侧目凝视着沈遇,眼神里全是不愿再多走一步的犹豫和担忧……
沈遇又何尝不明白他的心思,自老爷子走后发生的种种,每一次都在刷新着他的认知,原本沉稳如他,却几次脱离了自己掌控,变得不够冷静自若……
眼下的状况,前有荆棘丛生,后有无底深渊;而他们站在中间,进退维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