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什么？”孟兰敛睫，柔声问。少年不语，目光越过她望向远处站着一脸惊慌的苏晓。苏晓一咯噔，低头望着自己脚尖。孟兰晚间把医药箱放桌上，准备好晚餐，叮嘱孟来笙不要欺负苏晓，才出门去家教。
屋里的空气凝聚，两人各吃各的互不出声。苏晓不时抬眼看这个比自己大上五六岁的少年，鼓起勇气道：“我叫苏晓。”
孟来笙冷眼看她，像是鼻子里发出的一声，“嗯。”
虽然并非热情，但还是让苏晓放下心来，殷情地替他收拾碗筷，踩着小凳子洗碗整理。末了，打开医药箱，蘸了药水替他上药，小手摸着他的伤口，怕他疼，偶尔轻呼气。孟来笙目光一瞬不瞬看着她，感觉脸上的温度，心口有什么暖暖蔓延开来。
这样熟悉又陌生在一起很久，孟来笙会弹琴给她听，偶尔苏晓父亲不在，主动去接她回公寓。她生病发烧，他会整夜担心，帮着母亲一直照顾她。
直到有天，她音讯全无消失不见，仿佛人间蒸发一样。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孟来笙笑着说，替她拉开椅子。苏晓抿唇笑，望着面前长大的孟来笙，一切恍如梦境。曾经那么熟悉，如今让她有种局促的陌生，眼神更不敢瞧他，也恰好落在椅子旁斜放的手杖。
她记得，当年他还不瘸。
孟来笙感觉到她的目光，道：“小时候出了场车祸，勉强没断。”
“对不起。”苏晓脸皮泛红，为自己的无礼道歉，孟来笙却完全释怀没有丝毫生气。等意面端上桌，苏晓本没饿意的胃有些发疼，这才想起早饭开始就没吃东西，又空着一顿午餐现下倒是难受。苏晓就这点比较放的开，在吃的面前，尤其是在肚子非常饿的时候。
当即也顾不上羞，抓起叉子就卷着面条吃起来。她有一个坏习惯，一吃就猛吃，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往往就会被噎住。三两口下去果然噎住，正要放下叉子拿水，一只白皙修削的手递过来一杯水。
孟来笙眼角眉梢里都是笑，“你的坏习惯，一点没变。”
曾经他问起，为什么吃这么快，天真的苏晓回答：“小时候家里穷，有一顿没一顿的，抓到吃的就发劲吃，就怕被人抢。”他听完哈哈大笑，却每次都会替她递来一杯水。
苏晓接过水，急喝几口才缓下来，耳根子都有些发烫，尴尬道：“因为饿了。”
这顿饭将要吃完，手机响起。孟来笙唤来服务员结账，苏晓接电话，传来顾铮略有担忧的嗓音，“晓晓，你在哪？”
“哦，京北墓园，我来看望老师。”
顾铮说：“我来接你吧？”
顾铮在京北附近小镇办事，不过半小时就来了。苏晓原本紧绷的神经瞬时松散下来，朝着玻璃窗外招手。顾铮停下单车，瞧见孟来笙时略一楞，解开手套推门进去。
屋里暖意让他不禁一颤，他在学校也算拔尖的人物，长得帅气成绩又好。但眼前的男人还是没来由让他有些心慌。孟来笙站起身，一手撑着桌缘，足比他高出半个脑袋。
他说：“顾先生，你好。”
顾铮点头，与他握手，略有不自然，“你好。”
“这些年，多谢你照顾我家苏晓。”孟来笙儒雅有余，言谈温和，但还是让顾铮有些不舒服，什么叫他家的苏晓？苏晓也察觉到尴尬，连忙抓起椅背上的羽绒服，跑上去挽住顾铮的胳膊，似笑非笑得朝着孟来笙道谢：“孟先生，很高兴再遇见你。我和顾铮还有事儿，先走了。”
话落也不管他是否还有话说，拉着顾铮就往外跑。孟来笙追不上，只能拄着手杖，远远看着她坐在单车后架离开的身影。司机见他推门出来，连忙跑上去，“孟先生，回家吗？”
“不。”他摇头，径直往前走，司机小跑几步替他拉开车门，探手挡在车顶。
一坐下来，就听到孟来笙吩咐，“跟着前面的自行车，别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