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守在病床边，看了眼壁钟估摸着麻醉药效将过。果然半刻钟后，病床上的莉莉眉结紧皱，嘴里呓语样子像是做了场噩梦，在挣扎。苏晓握住她的手，唤她，莉莉才赫然睁眼，急急喘息。
“好渴。”她脸色苍白，唇上干涩嗓音沙哑。
苏晓忙去倒水，拿吸管凑过去给她喝，几口下去崔莉莉才缓和下来，目光有些呆滞又茫然，问她，“我没死？”
“差一点！你怎么会……”苏晓欲言又止，把责备吞咽下肚。
莉莉的手有些凉，拉着她时略略有些发抖，漂亮的脸上有些悲戚，“苏晓，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能原谅我吗？”
苏晓奇怪，又不想再去追问孩子的事，反手握住她冰冷的手指，点头笑：“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嘛！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这话显然触及莉莉的禁忌，像是碰到烙铁一般，莉莉猛地缩手偏转脑袋将欲要落泪的面孔往床内，语气哽咽：“我好累，你先回去好不好？”
“可是……”
对话恰好被进来的孟来笙听到，敏锐的察觉到气氛，去拉苏晓，“她刚醒还需要休息，先回去明天再来。”
苏晓只得答应。
回去的车上，苏晓靠在椅背上琢磨，脑子里反复闪现莉莉说的话。原谅？到底是什么事呢？这样想着想着，又因为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困倦顷刻席卷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第二天是在卧室床上醒来的，起床洗了澡换身衣服出去，李嫂正在给兜兜喂食，告诉她，“先生已经出门了。”
苏晓吃完早餐，又熬了补血滋补汤装在保温瓶里，才出发去医院。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里头传来女人凄厉尖叫：“我就不该活着——！”
孟来笙安排的是特级病房，只有莉莉一个人住。苏晓紧张得推门进去，一个枕头恰好飞过去砸中顾铮的脑袋，莉莉脸色狰狞又苍白在瞧见苏晓时收敛的干净，偏转脑袋一手慌忙抹尽脸上泪渍。
“顾铮？你消息真快呀。”苏晓捡起地上的枕头，放回病床边，把保温瓶搁在床头柜，道：“莉莉身子还虚，你可别像平时那样气她。”
“嗯。”顾铮恹恹道，往一旁沙发上坐，举止有些局促。苏晓倒了些汤递给莉莉，笑着讨夸，“这是我早上特意给你熬的，补血养气的，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莉莉道谢，慢悠悠喝起来，“很好喝。”
病房里的气氛十分尴尬，原本之前的事儿就让顾铮有些气馁，如今在病房里遇见难免紧张。顾铮先拿有事推脱着离开，苏晓这才松弛下来陪着莉莉聊好久，但莉莉始终回避“对不起”这件事。
她不说，苏晓也不好勉强。
等莉莉休息，苏晓才简单手持完离开。刚出院门就被人拉住，顾铮脸色略疲倦，“我送你。”
“你没走？”
顾铮将单车推出来，犹豫再三说了句十分伤怀的话，“如果不嫌弃……”
怎么会！苏晓连连摆手，“不嫌弃，不嫌弃。”她很明白，顾铮有些芥蒂，倘若再拒绝很可能会将他仅有的自尊碾成齑粉。很久违的坐在他的后座上，苏晓没能去像往常一样环住腰，两手搭在垫子上。苏晓没告诉他住在孟宅，而是选了离张家胡同不远的一个小区。下车时，她说：“我到了，谢谢你。”
顾铮低嗯一声，眼见着苏晓转身，松开单车自后猛地抱住她。很紧，很紧像是稍微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永远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他脑袋抵在苏晓脖颈边，语气哭腔浓重，“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用……”
苏晓眼眶发红，鼻头发酸眼泪险些滑出，“有些事，注定的吧。”
这个姿势维持会儿，他才渐渐松手却没敢看苏晓的脸，直接扶起地上的自行车，浅浅道：“上去吧。”
苏晓点头，顺着楼道台阶上去，在二楼窗户那往外瞧，顾铮始终凝着楼道，良久才垂头丧气地推着单车离开。原本意气风发得一个人，如今背影看上去落寞又消瘦，苏晓没忍住终于哭出来。
等哭完，下楼却猛地吓到。
楼道外五步外停着孟来笙的车，后座的车窗缓缓落下，孟来笙面无表情转头朝她看，目光里掺着寒气阴郁到极点。苏晓脑袋一沉，耳边嗡嗡作响的耳鸣里听到他冷冷下令，“上车！”
苏晓战战兢兢爬上车，孟来笙对着司机道：“回家。”
一路上他都没说话，苏晓却能感觉到车内的低气压，提起勇气问：“你，你怎么在那？”
孟来笙转头，目光毒辣辣地盯着她，仿佛压根不认识一样，看得苏晓后颈发毛。良久，他冷笑：“哭过了？”
苏晓慌忙偏头，孟来笙一手捏着手杖上的银蛇头一面压制着浓烈的怒气，说：“怎么？才几个小时不见就这么想他？从你答应嫁给我那天起，你就没资格也没必要再去见他。”
“你没说过！”
孟来笙怒目瞪去，低喝：“那就从现在开始！”
这蛮横的有些莫名其妙，顾铮是同一个学校的显然不可能不碰面，而且互相之间的朋友都是相熟的，遇上的几率十分大。虽然苏晓的确不能轻易放下顾铮，但孟来笙这样类似跟踪的情况，让她极度不适应，感觉自己时刻被监视着。所以，今次孟来笙在生气她也没给好脸色，但后果委实严重。车一到孟宅，没等司机开门孟来笙直接下车，一把将苏晓拽出来。
他果真在生气，没轻没重的，拽得苏晓手臂剧痛，只能拧着眉挣扎着喊，“疼！”
往常得孟来笙丁点不会让她受伤害，今次却充耳不闻，直接将她拽着往后院卧室走。那是位于小花园旁的一间主卧，也是孟来笙的房间。苏晓心头一紧，脑子一片空白抱住门框，摇头不放，“不要！”
“放手！”
苏晓连连摇头，绝望得朝着院子呼救，“李嫂！救我——！李嫂！！”
她总觉得孟来笙伤了一足，力气不会太大，但显然低估一个男人的力气。李嫂本就是家里的老人，对于先生的事尽管再反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孟来笙一把将她拽入卧室，用力摁在床上。孟来笙的手很大，足够握住她的手腕，屈起一腿抵住她乱蹬的脚，一手去解领带动作快速又沉稳，三两下将她双手抵在头顶牢牢禁锢住。
孟来笙的眼里不像往常一样的温柔，阴沉暴戾得渗人，仿若这才是他原本得面目。江天英说，“孟先生，可是头老虎。”她终于，有点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