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来笙选择缄默,只是垂下眼睑,良久才说:“对不起。”
“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事情?”苏晓虽然手还在发抖,壮着胆问了一句。她总不会相信,孟来笙会做出这种事来。而他还是选择沉默,房间里气氛压抑到极致,待她还要开口孟来笙突然站起身,吓得苏晓重新缩回去。孟来笙见她这样,嘴巴动了动把原本要说的话吞咽下肚,只丢下一句,“我累了,去洗澡。”后转身离开。
房间里有浴室,他却选择去另外一边。苏晓摸了摸脖子,躺会被子里心里乱得厉害。她等好久,孟来笙都没回房间,等第二天醒来苏晓探手去抚摸身侧,冰冷的丝毫没有温暖。反而是书房里还有枕头和毛毯搁在一旁,苏晓心里发闷堵得慌,胃里也开始难受奔到浴室,跪在马桶边搜肠刮肚地呕吐。吐得眼睛发晕,身子虚乏才略显好受。
起身漱口刷牙,听到隔壁衣帽间传来响动,她以为是孟来笙,欣喜搁下杯子跑过去开门。洪安琪选衣服,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一跳,装作没瞧见也不打招呼,自顾自继续替孟来笙挑选衣物。
苏晓皱眉,不悦道:“你怎么在这里?”
“来笙让我来拿衣服啊。”她笑着说,语气浑然不将苏晓当成一回事。
孟来笙曾向她保证过,洪安琪不能随便进来。苏晓心里十分不痛快,上去夺走她手里的衣服,不客气地高喝:“你走!这里不欢迎你,来笙要什么我会替他送过去。”
洪安琪耸肩,并不生气反而心情大好,“恐怕,他不想见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很乐意重复一遍伤害苏晓,“意思就是,来笙现在一点不想见你,可能看到你还会觉得倒胃口呢。”
苏晓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不自然地发寒。洪安琪乘着她走神的空档一把夺过衣服,拎起其余的东西用力撞开她,大摇大摆往外走。苏晓被挤兑地靠在玻璃柜边,眼眶发红,回房给孟来笙打电话。连续几个都没接,要么就是被挂断,最后七个,听筒那才传来他低哑的说话声,显得有些不耐烦,“什么事?”
“洪安琪今天来家里了……”
“我让她去的。”没等苏晓说完,他直接告诉答案,语气还强硬的要死。
苏晓一下子恼火,“你曾经答应过我,这个家里……”
“我很忙,挂了。”他丝毫不想再听下去,完全不顾及电话那头苏晓的感受,说完就挂电话。苏晓愣愣尚未反应过来,直到耳朵被连续的盲音听得嗡嗡作响才缓慢挂下电话,心里酸涩地难受。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让孟来笙对自己的态度转变这样快,从前温柔暖意的人如今这样、这样厌倦自己。
为了等这个答案,苏晓自吃完晚餐后就一直坐在客厅沙发里等他。孟来笙往常都会下班陪她吃饭,就算被工作耽搁也会提前打电话告诉她。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
连续给孟来笙打电话,回应的都是那个冰冷的女声提示已关机。李嫂劝她回去休息,她固执地要等下去。等瞌睡上来已经快要将近凌晨,苏晓裹着毛毯合衣睡在沙发上。方睡下不多会儿,屋外就传来车门关闭声。苏晓立刻醒来,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赤脚去开门,却看到屋外的人影笑容僵在唇角。孟来笙似乎喝醉,整个人歪歪扭扭地被洪安琪搀着往前走。
他本身就走路不便,现下姿势更加怪异几乎是整个身子都要压在她身上,两个人也异常亲密。苏晓把门打开,上去要帮忙搀扶,被洪安琪一把推搡开,她坚持不懈这次换成孟来笙出手将她推开。
苏晓怔住,咬唇跟在后头,等洪安琪将他搀进房间,苏晓去厨房倒水端过去。孰料被洪安琪打发,她这才生气,“谢谢你送来笙回来,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要不是来笙一定要回来,我一定不会带他回来。”洪安琪言下之意直白。
“这是他家,当然要回来的。倒是洪小姐请回,要是嫌太晚就去客房吧,这里到底是我的房间,我的丈夫我自己照顾。”苏晓下逐客令,把话说得死透想着她要是存一点自尊就会选择离开,却没想到反而惹怒洪安琪。她直接上来,瞪着苏晓压低嗓音反驳,“我告诉你苏晓,要不是这些年我不在国内,你能钻空隙嫁给来笙?自己也不照照镜子,难怪会被男人和朋友背叛抛弃!”
苏晓生气,高喝:“请你离开!”
洪安琪只冷笑,转身往床沿走暧昧得蹲下身去替孟来笙解鞋带,脱外套。苏晓一下子气炸,上去拉她,两个人起争执,洪安琪猛地一推打落苏晓手里的玻璃杯,剧烈的碎裂声传来,温水顷刻溅湿睡裙边缘。女人之间打架拼的就是抓,苏晓从前都不知道自己这样会打架的,感觉到被扯到头发刮伤耳朵,当即不示弱回抓回去,但她原没有洪安琪来的老练。
一个回合下来,就被连连击败往后倒,倒得位置恰好在门框边,额角整个磕上,手靠落一边的花瓶屋里响动分外厉害。苏晓觉得额角钻心的刺痛,还没爬起来就听到孟来笙沉厚的低喝声:“吵什么!”
苏晓撑起身子,回头,额角伤口触目惊心血迹一点点流下来滑到眼皮,苏晓那手一抹见是血心里顿时凉透。孟来笙本烦倦皱眉眸色顷刻透露紧张,上去要扶她起来,冷不丁被挥开,苏晓红着眼眶失望看着他,“孟来笙,你还记不记得曾经答应过我什么?”
“他只说,“我带你去医院。”
苏晓推开他,苦笑,“你当然不会记得。”话落望了一眼得意非常的洪安琪,转身往外走。孟来笙紧跟上去,没有手杖走得没她快,等追上已经被关在客房外。苏晓想他要是能敲门说句道歉的话,或许就会稍微气一气就开门。但门外连起码的敲门声都没有,孟来笙始终没说一句话,最后离开。苏晓靠着门板,突兀笑出来,泪水也随着笑意落下。
第二天,醒来意料之内的,孟来笙和洪安琪都不在,如若不是房间那一滩玻璃碎渣苏晓还以为自己昨晚只是做了一场梦。苏晓跪下来收拾碎渣,心里难受地发慌,加上数日来的紧张情绪反胃愈加厉害,早饭都没能吃下去,喝了几口水拎包去医院准备检查一下。检查结果是她这辈子听到最好的消息,怀孕了。拿着单子,苏晓坐在医院长椅上咬唇轻笑。
她想,或许告诉孟来笙,他就不会再和自己有矛盾了。那些难受和争吵的,都能消磨掉。苏晓伸手抚上肚子,轻笑,“你爸爸,一定很高兴。”她还记得兜兜怀孕时,孟来笙笑得有多温暖多快乐。掏出手机给孟来笙打了电话过去,很久才接,电话那头特别热闹还有洪安琪的欢笑声。她缓了缓神,说:“来笙,我今天……”
“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就挂了。”
“有,我……”怀孕了。苏晓语速不慢,但还没说完他已经着急挂断。望着逐渐按下去的屏幕,苏晓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对宝宝不好。等见面了再告诉他也不迟,就当是份惊喜。
离开医院时,因为只顾着看化验单傻笑都没注意看路,和来人撞个满怀。那人墨绿色衣服上都是暗红色血迹,语气粗嘎低骂:“他妈的,眼睛长头顶会不会走路啊!”这嗓音特别熟悉,苏晓抬头心咯噔一下。望着来人一张凶神恶煞的脸,直冒冷汗。这个人实在令她记忆犹新,正是在珠宝店要买黄金链子的男人。男人皱着眉头打量她一番,眼珠子一骨碌转圈赫然大叫:“呸,晦气的紧。”
“对不起。”苏晓低头道歉,想要绕道离开,被一把挡住去路。男人指了指头顶被包扎好的纱布,瞪她恶狠狠得骂:“赔钱!”
“我只是不小心撞到你,再说了就算撞到也不关你头上的事呀!”
男人呵笑,“怎么不关你事,你是不是苏向明的女儿!”
苏晓震惊,他怎么知道父亲的名字。见她这个反应,男人笑得愈发猥琐,“我就知道是你,老子这脑袋差点开花,全是被你爸拿花瓶砸的,差点没把小命交代过去。你爸这股狠劲一点不亚于当年啊。”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苏晓不理他要走,被死拽着箍得整个手腕痛得想要被捏碎,男人爆着眼瞪她,威胁:“老子刚牢里放出来,你要不要试试看老子的手段?”
所谓破财消灾,苏晓不想过多纠结下去,只好给钱。男人却还不罢休,在她身后骂骂咧咧好一会儿。苏晓加紧脚步离开,直接往父亲的住所去,苏向明正在扫一地碎玻璃渣,重新摆放凳椅。苏晓电话都没打直接过来,委实让他吃惊。
“晓晓,你脸色不太好,生病了?”苏父望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孔,关切道。
苏晓说没事,坐下来望着父亲忙碌的身影,启唇问:“爸,我今天碰上一个人,脑袋绑着纱布说是被你打的。”
苏父握着扫把的手一紧,笑着摇头,“你爸这辈子都没学会打架,要真打架这把老骨头还不会有点小伤小痛的?倒是这玻璃渣,割到手疼的紧。”说罢,指了指矮几上的相框,那碎渣就是上面的,照片上是自己和父亲的合照。
苏晓一想,也对,父亲从来不会打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