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窟山,山巅新修的荒神殿中。
简约到可以说荒凉的最里面的房间,在天窗前斜着的崖壁雪松上,松枝缠绕间,系着一条粉色吊床。
月当歌不修边幅的长发披散,外衣都没穿,蜷缩在里面脑袋枕在膝盖上,眼睛睁着,却没有丝毫清醒的样子。
化作原型的九烛伏在居大的雪松枝干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推着吊床,偶尔掀开居大而沉重的眼皮,确定吊床上的小人儿还在,再次瞌上。
这样荡呀荡,摇呀摇,微风微微拂过,便是盛夏时节,涯边雪松间,也是梁爽怯意,连透过雪松枝叶的夕阳都柔和了许多。
月当歌比几天前平和多了,可平和下来,她也有些忧心了。
“九烛,你说老流氓是把魔界拆了吗?所以他回来后连我面也不见?”
九烛口头倒是利落不少,只是说话依然缓慢,还夹杂了许多困倦。
“是拆了,不过他不是心有愧意,他那样子,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千魇也不是个逃避的性子,想来是想有个结果再来找你吧?”
提到这个人,月当歌鼻子酸酸的,感觉眼睛又不舒服了。
扭头在膝盖上蹭了蹭,负气一般又将自己抱紧几分。
“管他呢!他不找我,我就不回了,以为我多想管他不成?”
九烛刚想说。“主人可能得下去绑两个厨子上来。”
神魂一顿,便沉沉的睡去。
推着的尾巴慢慢垂了下去,月当歌刚察觉到,转头想看九烛,眼前给一道暖光一闪。
本能的给这道比夕阳要刺眼的光芒刺的闭上眼。
寻着感觉转回头,便见面前倾身跪坐着一个绝美女子。
女子身着朴素,有点眼熟。
青丝给一条毛边的布条系着,像是从她裙边撕下来,随手挽的,发丝都十分不工整。
一张笑颜如花的面孔,雪肤凤目赤金瞳,眼尾闪着隐隐鎏金符印……
也有点眼熟。
“你好呀!小荒神。”
女子声落黄鹂,又裹着太远的时空厚度,纤长妖娆的手指逗猫儿一样挠了挠她挺俏的小鼻子。
月当歌眨了眨有点酸涩的眼,反应过来这张脸为什么眼熟,立即惊坐起来。
“鱼素天后!第一届司战神尊?”
“嗨!你这小脑袋还真是活典史呀?都不用自我介绍了。”
好看的手指赞赏的戳了戳她的脑袋。
月当歌给她戳的有点脑子宕机了,太多的信息涌进来,她霎时间有点捋不过来了。
“等等,你是鱼素天后,也就是宗禄天帝的原配,大魔王的妈妈,也就是我的……”
她指着自己,不太敢相信,对面的女子点点头,十分得意的接着她话说。
“对的!你的婆婆。”
月当歌嘴角僵硬的抽了一下,声音随着再次缩卷起来的身子,也弱起来。
“我把你老公搞下台了。”
你儿子还把他打废了。
后边一句,压根就没敢说出口。
鱼素好笑不已,压根没见丝毫悲伤。
“你还帮我报仇了。”
“嗯?”
“还有整个烛龙族的仇。”
“嗯……”
“还把给他矫枉过正的天庭掰过来了,让现如今的天庭恢复到当初我们真正期望的样子。”
“这倒是。”
“还保护了我最后一个孩子。”
提到那个人,月当歌情绪又低落起来了。
“其实不算我保护他,是他帮了我不少。”
“他对你有所期待,无论是感情上的还是想得到你,或者得到你手上的某些东西,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
月当歌有一刻的茫然,抬头,问她。
“可是,这些你怎么全都知道?”
她不是……
鱼素笑的无奈。
“你忘了?他是用你的血,才完成最后阶段的计划。”
月当歌神色再次布上晦暗,声音也染上苦色。
“是啊!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应该在我还没存在之前,他就已经在做努力了,只不过我的存在,还有血液的特殊作用,让他更坚信他能成功而已,说起来,他也算不得欺骗。”
鱼素无奈,在她身边坐下,素手怜爱的抚着她的脑袋。
“虽然这血经过提炼,可含在血液中的一些东西,依然能被特殊的能力感应到,刚好,我便有这种能力,小荒神,在你还不知道我以如今的形态存在的时候,我便已经得知你的存在了,相对的,我也能感受到,你与他之间的渊源,不止于这短短几年。”
月当歌疑惑转向她。
“我不是荒利用小羽毛造出的吗?也确实是成功升入天界之时才与他有所牵扯呀?”
鱼素点头。
“没错,那你可知,你天性嗜血的习性,除了只可纳取至纯至善之人血液神识,还有一手缔造你的那个人,为什么还能无条件接纳千魇的血液吗?”
月当歌;“不是因为他……”
至纯至善吗?
后面的话她没出口,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鱼素点头。
“没错,他已经成为堕神,弃了神族血脉,在红尘中滚了那么多世,早已不是最初的颜商太子,绝非至善至纯之人。”
月当歌面上布上一层冷凝。
“为什么?”
那么,他和她的渊源,是从她产生意识前就开始的?还是,已经忘了?
鱼素捏了捏她脸,将她脸上的冷凝去除几分。
“宿命吧?一切因果自有定数,宗禄因执念造成八荒之乱,害了烛龙一族也还了荒和他自己;荒心有不甘,研究出了神骨造神,这样跳出天理的延续方式;凤羽因早慧,小小年纪便看透他的父亲和整个天界陈腐,承受了本不该他当时的年纪该承担的孤独,生出妄念,进入了无极渊被荒蛊惑行了逆天的道;而千魇……”
她叹了一声。
怜悯的看着面前的新神。
“当年被宗禄贬黜凡间,历经多事轮回终成大道,又不齿自己神族血脉,堕神成魔,终究还是有一段妄为执念的。”
月当歌;“这执念期间,就造成了和我之间的渊源?”
鱼素点头。
“我在你的血液中感知到一部分来自于他的神力,我寻着这部分神力溯源,寻到碎片的尽头是刚刚堕神不久后的千魇,潜回九重天盗取上古禁术时,撞上凤羽也在做逆天禁术,或许是年轻气盛,或许是心高气傲,事事想压这个弟弟一头,便想将你这个还未成型的胚胎一起夺走,两人争夺间,他的血液便撒到胚胎上,眼见原本洁净无瑕的胚胎可能要受到魔气污染而夭折,他也便没继续执念,而他当时并不知,你的形成是来自荒的神骨,本身便具有极强的煞气,刚刚堕神的他,魔血污染对于世间戾气凝聚而成的荒神来说,有影响,却不会很致命。”
月当歌豁然明朗。
“可是,这就如同印记,我会对他的魔血产生渴望,也因此,我可以对他的力量无条件接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