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琴……”慕琴峰峰主看着那把琴喃喃自语:“难怪我哪里都找不到,也是,这等圣物本就可以藏于人体内,我原本以为在苏沐云身上藏着,没想到苏沐云居然如此信任你,就连门中圣器都交由你贴身随带。”
苏沐云便是慕琴峰峰主的名讳,此刻眼前之人也知没有必要再掩饰下去,不再继续伪装,直呼其名。
一提及此名,花惜月顿时眉间紧凑,大声问道:“我师尊在哪?”
‘慕琴峰峰主’哈哈大笑:“不就站在你面前吗?”
花惜月死咬牙关,眼圈泛红,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个冒牌货顶着师尊的身份那么长一段时间,真正的慕琴峰峰主苏沐云,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往事一幕又一幕在眼前回放,从小到大在身边伴她长大的人都是师尊,她现在满脑袋都是师傅爽朗的笑声,一个平日里洒脱到有些荒诞的人,一旦遇到正事却又那么的可靠,从小到大,陪在她身边的都是师尊,现在……却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先前明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一想到再也见不到那个人,她仍然会忍不住心痛,那是一种近乎窒息的痛感,这好像心脏活生生的被人挖了一块,连着血带着肉,被人翻得一塌糊涂,往事一幕又一幕的回放,和泪水一起模糊了视线。
花惜月深吸一口气,她或许根本就不算坚强,可是在这种时候她又必须坚强,又拨动起了琴弦,不急着攻击,先给自己奏了一首春风调雨顺,净化污秽也调理真气。
但是估计解蛊毒的希望不大,最早发现苏沐云中毒的时候,花惜月已经领着慕琴峰上下所有人共同演奏过这一曲春风调雨顺,那时就没能解去这蛊毒。
估计那时的蛊毒就是面前现在这两个冒牌货搞的鬼,花惜月微微咬紧牙关,心中有些自责,当时考虑实在欠佳,只顾得上生气,想把梁钟离碎尸万段,却不曾想过其他可能,现在这种局面,花惜月把错误归咎于自己,始终是她考虑不周。
‘慕琴峰峰主’先将那青衣女子安置好,随后便冲了上来,他自然是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花惜月给自己疗伤的,这小小的房间之中也无处可躲,不过花惜月也没有躲闪的意思,她二话不说,双手撩动琴弦,双手明明已经快到无影无形,却仍能看出动作高雅不凡,一手继续演奏春风调雨顺,一手弹出几道琴音,化作有形的利刃飞了出去。
这一招也是师尊教给她的,一手奏乐,一手攻击,一心二用,两不相误,师尊还曾叮嘱让她务必好好学习,对于音武一道之人来说,在弹奏之时能保护自己不被打断,就几乎已经胜利了一半。
‘慕琴峰峰主’本想反手抽散这几道琴音,结果刚一抬手便被划伤,无奈之下只得飞快躲闪,可是身法再快又哪里快得过声音,躲闪也无望之后,也只摆好防守架势,硬接了这几下。
“不愧是天有琴……”‘慕琴峰峰主’深深的吸着气,此时他倒也不急着动了,而是站在原地调节着刚刚被打乱的内息:“不过你现在无论做什么也都是无用功,天有琴再强又如何?你身中蛊毒,用不了多久便会失去反抗之力。”
花惜月不听他多言,看着那张她最熟悉的脸庞,只是感觉心口一阵绞痛。
遥记当年,花坛倒影,正是面前这番面孔,教着她弹琴,引着她习武,偶有闲暇之时,她闭目于花树之下,却听见师尊悄然抚起琴,不知是何曲何调,偏偏就是胜过人间无数,她听得入迷,痴痴的望着师尊抚琴的身影,却只见那抚琴之人抬头轻笑……
‘慕琴峰峰主’不知何时绕到了她背后,花惜月却连头都没有回,自顾自的弹着琴,于琴声而言,方向或许并不重要。
‘慕琴峰峰主’化掌为爪,直袭花惜月的颈部,花惜月临危不乱,曲调不乱的情况下,还抽出空来中间插了一小段。
这一段可不得了,如同是挥动了千斤大锤锤在人的心口,哪怕是早有准备,‘慕琴峰峰主’也被震得连连败退,险些喷出血来,退后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但是花惜月的面色也随着更难看了一分。
‘慕琴峰峰主’调整了一下内息,扭了扭脖子笑着说:“你早已身中蛊毒,又能翻出个什么风浪来?垂死挣扎又有什么用?倒还不如早日束手就擒,还免受皮肉之苦,若不是天有琴,别说是你,就是你和你师傅一起上,那也没用。”
花惜月完全不想搭腔,她现在的情况自己心里也有数,蛊毒无时无刻不在发作,是她强行用内力压制着,她心里也清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花惜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势一变,曲调骤然之间换了。
“你要启动护山大阵?”‘慕琴峰峰主’听这曲调,猜出了她的用意,看起来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要是真被你启动就麻烦了,可惜了,其实我还想继续领教一下天有琴的威能,现在只能尽快结束了。”
花惜月却有着自己的打算,她大致计算了一下,按照蛊毒蔓延的速度,他全力演奏之下,应该还是可以启动护山大阵,一举歼灭这群来路不明的家伙。
在她启动护山大阵之前,只要稳住现在的局面就行了,对方虽强,手持天有琴,她也是不惧的。
护山大阵,由历届先人携手一代接着一代的完善,一代接着一代的强化,花惜月也不知道启动大阵会是什么效果,但听师尊曾说过,那将是万籁齐鸣,天地寂静,大阵像是有灵一般,一切污秽将于神音之中彻底粉碎,但却不伤友人分毫,甚至还能助其恢复伤势。
到时大阵启动,声势浩大,势必惊动各方势力,尤其是蛊道,那群人怕是不眠不休的盯着慕琴峰,生怕长生蛊出问题。不消片刻慕琴峰便会涌上大量高手,与慕琴峰交好的必然不会坐视不理,门中大部分弟子也许只是中了控人的蛊,且中的不深,大阵一催,这等污秽之物自然是不足为惧。
虽说峰主凶多吉少,但是峰主的朋友广布四海,一听慕琴峰有难,定来相助,重新整顿之下,慕琴峰还是可以慢慢恢复元气。
她不得不把这一切率先想好。
毕竟到那个时候,她十有八九已经蛊毒入骨,就无可救,怕是早已一命呜呼……
不过,至少保下了慕琴峰。
花惜月抱着必死的决心,却没想一曲尚未过半,眼前先是一黑,紧接着手指就已经不听使唤,她强撑着又弹了几个音。
‘慕琴峰峰主’眯着眼睛笑道:“苏沐云那小子收徒弟的眼光倒是不赖,倒也是个铁骨铮铮的女子,不过可惜啊,还是不够仔细。”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虽说是赞许,却像是面对着小猫小狗打了个滚一样,觉得好玩,并不是真的赞赏有加。
花惜月死死的咬紧牙关,用意识强撑着自己,蛊毒越发的严重,她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她现在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她不懂自己究竟算漏了哪一步,虽然蛊毒不同于一般的毒物,可以操控,可是刚刚她已经探查过,体内的蛊毒尚且可以压制,现在却如同是脱缰的猛兽,将自己的内力彻底击散,分明与先前全然不同。
这蛊毒再神奇,在天有琴的威能之下,它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自己再中一次蛊毒?
忽然她想起不久之前,有只妖兽闯入她房中,那是那妖兽被她击落了鳞片,她当时仔细观察一番之后顺手收起,现在看来,但妖兽怕也是只蛊物,而那鳞片,如今成了蛊种,催发了她身上的蛊毒……
千算万算漏了一步,此时想清楚却也慢了。
“慕琴峰峰主”嘴角挂着冷笑,眼中却尽是嘲讽:“我刚刚也说了,你能和我过上两手,也不过是因为天有琴罢了,但即便是有圣器在手,你也没有翻盘的可能,在我面前,蝼蚁就是蝼蚁,我可是神!从古至今,尔等就只配跪在我的脚边,祈求我的怜悯!”
花惜月终于是支撑不住,这段话她其实压根就没有听进去多少,她感觉头昏脑胀的同时体内还像是被什么野兽在撕咬一般。
她唇齿之间已经被自己咬的全是鲜血,只想让自己多清醒片刻,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最后一道防线了,如果她倒下,慕琴峰就完了,顶事儿的偷偷的被人偷天换日,此时又正逢长生蛊出世,正是动乱之时,这人不知道会顶着慕琴峰的名头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最后还是晕了过去,直到最后一刻,她仍在担心慕琴峰未来究竟会怎样,直到真正失去意识的前几秒,她才低声喃了一句:“师尊……”
“终于啊……天有琴……有了天有琴,终于可以踏出这个困了我们千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