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琴峰的风景一直都是一绝,云雾环绕,仙鹤腾飞,颇有几分人间仙境的味道。
梁钟离一边被人绑着手往前走一边满不在乎的啧啧称叹:“无论来多少次,这里的风景都那么令人感叹,只是上次来的时候到处都可以听到琴瑟和鸣的天籁之音,这次到寂静了许多……”
孟子寒也跟在一旁,但他却没有被绑住,他好歹是长陵孟家的人,表明身份之后,虽然说和梁钟离这个‘十恶不赦’‘罪该万死’‘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小人是一起来的,但是既然他没有过激之举,明面上的面子是要给的。
他的武器也没有被缴,乌鞘仍然乖乖的挂在他的腰间,但是他的脉门全部都被封住了。
脉门被封,气脉无法流通,孟子寒此时与常人无异,空有手脚功夫也没用,对付一两个人凭借着多年积累下来的身手,哪怕脉门不通也兴许能过,现在在人家地盘,一整个山头都是人家的人,真要打起来,一人一脚都能把他踹死。
所以孟子寒一直闭着嘴巴,一句话也不说,尽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有愚蠢之人才会积极的强调自己的存在,智者永远躲在暗处,观察局面,随时准备致命一击。
梁钟离一路上倒像是在观光旅游,丝毫不理会负责押送她的弟子那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的眼神,甚至略带着挑衅的说了一句:“慕琴峰这般安静,莫不是所有弟子都睡着了?上次我来的时候,这里可是日夜飘荡着仙乐……”
花惜月冷冷的撇了她一眼:“峰主出了那样的事情,门中弟子忧心忡忡,都很挂念峰主。”她的言下之意很简单,这一切的罪过自然都要怪梁钟离这个忘恩负义滥伤无辜的卑鄙小人……
梁钟离也不生气,只是继续问道:“我能去看看峰主吗?蛊毒你们要是没解,兴许我能有些办法,说不定……”
梁钟离话还没说完,随行的一名女弟子就立刻出声打断了她:“你痴心妄想!此番捉你回来,便是要拿你问罪,你以为我们会放心让你这等恶毒卑贱之人靠近峰主吗?!若不是峰主日夜教导我们必要给一个公道,我等早就叫你这卑鄙无耻之徒扒皮抽筋,哪还容得你在门中多言!”
梁钟离撇了说话的那个女弟子一眼,仍然是在笑着,但笑容之中却透出几分寒意:“先不论究竟是不是我动的手,蛊道上的手段只有蛊道上的人能解,要不然的话,你们峰主现在早就活蹦乱跳了吧?”
花惜月瞪了一眼那个茂然出声的女弟子,那个女弟子知趣的闭了嘴,眼眶却红了起来,可见慕琴峰峰主在门徒心中地位不低……
花惜月冷声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们早就去请高人出手,无需你在这里假慈悲,若你是真无辜,你便无需害怕,我们自然证你清白。”
“我记得先前在路上我就说过。”梁钟离眯着眼睛说道:“我不可能乖乖听你们摆布,任由你们拿问神曲来审我。”
花惜月冷冷的哼了一声,其中含义不言而喻,一言不发的将两人带到了客房。
梁钟离乐了:“倒是没把我们关进牢房。”
孟子寒回头看了一眼,花惜月对着他行了个礼:“委屈公子了,等一切尘埃落定,花惜月必当向长陵孟家赔罪。”
孟子寒点了点头,没说话,花惜月又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带着几分警告意味的说道:“但是,还希望公子擦亮眼睛,莫要与奸恶之人为伍作伴,更别被装出来的善良给骗了。”
孟子寒回了个礼:“多谢姑娘劝告,在下心中有数。”
梁钟离一句话都没说,任由他们关上了门,花惜月留了两个功力高深的弟子守门,还特别叮嘱一定要小心……
的时候,也没有解开他手上的绳索,他的手现在仍然是被绑着的,但是他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相反,他似乎对其他事情更有兴趣……
孟子寒本来还在思考现在这个局面应该怎么办,忽然感觉气氛有点诡异,一回头,梁钟离满脸坏笑的看着自己,看得他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孟子寒皱着眉头问:“你又要做什么?”
梁钟离笑嘻嘻的说道:“你先前在马车上说的话……是真的吗?”
孟子寒脸颊一红,急忙扭过头,故作镇定地说道:“不过是随口说说,糊弄一下他们罢了,毕竟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的目的是带你回长陵,若你真的不清不白地死在慕琴峰,我孟家先祖死而不明……”
孟子寒看他仍然被绑着手,本想伸手去帮他解开,但是梁钟离自己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这般贸然出手,会不会有失礼仪?毕竟他们二人并不算是非常相熟,不过现在他们的关系究竟该怎么算呢现在究竟是敌人还是朋友呢……
梁钟离全然不在意孟子寒苍白的辩解,眯着眼睛笑道:“若真是如此,我死在这里了,你不也是一样报了仇?那还是借了他人之手,都不劳你费一分力气,何乐而不为?”
“你以为他们会那么简单杀了你吗?”孟子寒撇了她一眼:“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盯着慕琴峰,就为了你身上的长生蛊,我看他们的计划就是用化神曲问出所有实情,若你真的有罪,无非挑断筋骨,施以重刑,在你还剩一口气的时候,把你扔给那群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的蛊道之人。”
“我知道啊。”梁钟离翻了个白眼:“要是我无罪,顺理成章放了我,此事与慕琴峰再无任何瓜葛,任由蛊道众人对我如何宰割,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讨不到好。”他忽然话锋一转,又笑眯眯的盯着孟子寒,说道:“那不也正好吗,死在谁手上,不都是一样给你报了仇……”
孟子寒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我要的不是滥杀无辜,而是公正……”
要不还是给他解开吧……仔细看他那手,纤长的手指细致白嫩,骨节分明,匀称而细长,而且他皮肤比女子还要细皮嫩肉的,被绳子一直绑着迟早要磨破皮,梁钟离本来就缺根筋,也许根本就是忘了要解开……
可是真的就这样,贸然动手?要不先开口问问?可是……这样显得有些白痴……
梁钟离调笑的看了一眼似乎正在看着自己的手发呆的孟子寒,也不去理会,只是听了他说的话之后,梁钟离哈哈大笑:“公正?所以你大摆宴席,召集蛊道上所有的高手,一起讨论如何对付我,这可真是公正!”
“按我的计划,只会引起一场战乱,我就可以趁乱带你走……”孟子寒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梁钟离却打断了他。
“可是说到底那些都只是你的计划罢了……”梁钟离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就像现在我们一同被抓到了慕琴峰,这就不在你的计划之中吧?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倘若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他们对我围剿,我就那么死掉了呢?”
孟子寒抬头看了梁钟离一眼,又立马沉默了……
他的确没有想过……
梁钟离笑着摇了摇头:“还真是个小朋友,想的可真简单,可惜啊,这个世界并不是这样,你怎么想,就会怎么去进行,总会有你不知道的意外,可不是人人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有的时候意外一旦发生了,你就算这一辈子后悔也没用,因为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就算可以更改,可以补救,那也是已经发生过了。”
不知道为什么,梁钟离似乎对这个话题非常的在意,一口气说了好大一串。
孟子寒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要不还是给他解开吧,万一把手勒坏了……
但是贸然伸手……
到底要不要给他解开呢?
……
另一边,一白发男子平躺在一整块玄冰上,面色极其苍白,面容上原本应该藏着如白云一般的飘摇随意,此刻却满是痛苦的神色。
他正是慕琴峰现任峰主。
若他挺不过来,就是前任了……
花惜月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静坐于玄冰之前的是一青衣女子,她的肤色特别白,像是冬日里永远无法融化的冰雪,一头青丝格外的长,蔓至腰间。
她眯着眼睛,紧锁着眉头,不一会儿,眉头便舒展开来,露出了笑容。
花惜月连忙问道:“前辈,我师尊他……”
“放心,已无大碍。”青衣女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笑着说道:“蛊毒已经开始退散了,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醒了。”
花惜月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平时不苟言笑的她难得像个孩子一般兴奋:“真的?太谢谢您了,前辈于慕琴峰这份恩情,慕琴峰永世不忘!”
青衣女子笑着摇了摇头:“我与你们峰主本就是旧相识,此番他有难,就算是私人情谊我也会来。”
看着玄冰上峰主逐渐舒展的眉头,青衣女子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快点醒来吧,还有许多事情在等着你去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