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这是最坏的可能性，就在于第一他并非是出于善意保护自己的利益，第二他明知会伤害别人还是去做了，第三，最为隐蔽也是最为可怕的心理因素，是他非常善于利用自己的弱势，转变成博取他人同情的工具。这其中，他还会在语言表达上做出诱导和暗示，将‘可能’变成‘肯定’。于是，这就有了衍生成最坏可能的先决条件。在这个孩子以后的成长经历中，如果不加关注，他极有可能会沿着这条心路走下去。在成长的过程中，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以及将来的工作中，都会选择伪装、隐藏、并且示弱博取同情，以及营造舆论，进而获得自己想要的利益，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个展示出来的人格，是他演出来的。他非常聪明，非常会利用人性的弱点和盲点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如果他能守住法律和道德的底线，那可能会成为精英人士。可是，如果他守不住这条线，那他所犯得罪绝对是的很隐蔽的，而且伤害极大的。聪明的坏人，可比愚蠢的坏人可怕多了。”
袁琳琳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皱了皱眉，表情很凝重，“所以，我们在谈善恶的时候，最好还要加上规矩。规矩之内方可行，规矩之外，绝不行。”
刘大石咀嚼这两个字，“规矩二字，是我们为人的行事准则，比法律和道德都重要。”
随即，他又抬起头看着袁琳琳，尝试着问道，“有没有可能会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会被其他的心理因素所覆盖？彻底将痕迹抹掉。”
袁琳琳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倒了一点咖啡在桌上，待液体流淌成一条小路之后，再用纸巾轻轻抹干，然后看向刘大石，“痕迹犹在。”
刘大石脸色沉沉，许久没有说话。
“所以，一个生命的成长，并非易事。我们希望孩子们成为什么样的人，完全取决于我们怎么做。不是只有爱和关心，就能让孩子健康成长的。偶尔，也要告诉孩子，不快乐也是人生的一种经历。如果这是规矩要告诉他们的，就要学会接受。”
袁琳琳说完之后，沉默不语，久久无言。
刘大石转头，看向刚刚发生了风波的那个地方，又来了一个小姑娘，穿着花裙子，扎着马尾辫，而她的父亲牵着她的手，一脸宠溺和温柔的表情。这个年轻的父亲也许在想，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对孩子好一点。
可是，怎样才算是好呢？
流浪汉满地的文化宫内，阿禾依旧戴着帽子，靠在墙角的角落里，翻看着一份报纸，脚边还放了好几份不同类型的报纸。他认真的看着报纸上的每一个新闻，甚至连夹缝里小广告都没有放过。一份接着一份，慢慢悠悠的看过每一条新闻，津津有味的好像在阅读什么重要文件。
报纸终于看完了，阿禾抬头看看夜色，再看看身旁熟睡的傻女，给她牵了牵衣服。天气有点凉了，再不进行下一个计划怕是来不及了。
于是第二天，傻女就听到了一个在她看来晴天霹雳的新闻，“阿禾，你要去哪里？你不要扔下我。”
阿禾一把按住傻女的肩膀，强势的阻止了她想要跟上来的行为。嘴角带着笑，但是态度是一种不允许反抗的强硬，轻声说道，“我不会扔下你，但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需要自己在这里生活，等我回来。”
傻女试图去理解阿禾的话，但是她不想去理解也理解不了，她害怕阿禾会扔下她，不再要她。那她吃饭该怎么办？
“不要扔下我，阿禾。”
说话间，泫然欲泣，瘪着嘴巴，可怜极了。
阿禾动作轻柔的擦了擦她的泪，从背包里摸出一把小刀，递给她，“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用刀刺他。还有，这里的食物已经够你吃到等我回来。不要随意走动，但是要记得上厕所，不然等我回来，还要给你的洗衣服。”
傻女接过刀，她明白了，这次阿禾是不会带她走的。说不出的委屈，但是她不敢反抗阿禾，她怕阿禾的拳头，打人很疼。
“阿禾，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阿禾正了正帽子，冲她笑笑，“你每天用小刀在墙壁上画一条线，数到七的时候，我就回来了。在这里乖乖等我，不要乱跑，否则我会生气。”
生气？傻女被这个词吓到了，如果阿禾生气，就意味着自己会挨打，那就会很疼很疼。而且还会挨饿，不给吃也不给喝。这是非常可怕的事。
于是，傻女抓着小刀，犹犹豫豫的点点头，“我会乖，我会等你回来。”
阿禾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最终只是摸了摸她的头顶，然后拿起包起身离开，离开文化宫，消失在夜色下。独自一人穿过繁华热闹的夜市，走进阴暗的沉沉小径，搭上一辆夜间最后的班车，在那个灯光昏暗远离城市的地方下了车。
深呼一口气，慢慢的走进了那片荒芜，周围四下无人，只有自己跳动厉害的心脏。
熟悉的水泥管道里，他放下背包。靠在墙壁上沉沉思考，明天要做的事情，首先要去找点干净的水，然后烧开烧沸，接着就是最关键也是最危险的一步，要将滚烫的开水从头淋下去，确保能覆盖整张脸。
这个过程会非常痛苦，但是自己一定不能发出声音，因为白天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经过。接下来，一定要确定皮肤会被烫坏，如果没有坏的话，还要经历第二次。
他有些苦笑，这种痛苦还是一次就好。
熬过这种痛苦之后，就要用纱布绷带把自己包起来，最好吃点药麻痹自己的痛感，不然可能会痛晕在半路，去不了那个事先找好的黑诊所就麻烦了。
叹口气，接下来就好办了，医生只需要负责消炎和止血就好，至于脸会变成什么样，已经不重要了。
想到这里，他摘掉了帽子，拿出一块路上捡到的碎玻璃，印出自己的脸，头发被剃到极短的脸庞，分明是一张女人的脸，有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消瘦的面颊以及温和的笑意。
今晚之后，这张脸就会被舍弃掉，改头换面成为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