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之后,张春明和万坤之间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虽然表面看上去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只有身处其中的两个人才知道这变化是什么,依旧有些茫然,不知道这变化会带领他们去向哪里。
张春明隐约觉察到万坤似乎在计划什么,也听到一些风声,堂口里的一些大佬对他表达了不满。对此,张春明既欣慰又有点担心。作为这个圈子的边缘人,她多少也听说过一些内幕,知道如果要彻底和圈子决裂是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她旁敲侧击的问过万坤,后者只是笑笑,说他会解决。张春明大概最不喜欢的就是万坤这一点,永远自以为是的扛着那些不堪和黑暗。也许是出于保护,也许是不想让自己惹祸上身,但是这样被排斥在他的世界之外的感觉并不好。
张春明很想告诉他,我张春明既然做了决定,那就不怕任何事任何人,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能和你一起扛。你他么的别以为自己是男人,就能自作主张,自作聪明的做决定。
然而这些话到嘴边,面对万坤嬉笑的讨好的时候,她只能默默的咽下去,选择了相信他。
更何况,她自己也要去处理一些事情。既然不打算在酒吧当驻唱了,那就要考虑自己能做什么了。首先是学历,张春明勉强算是考了个大专,但是专业是啥她都忘了。然后是经验,这几年光顾着折腾自己的梦想了,现在外面的社会需要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最后是她的年纪也大了,福利待遇都很好的大公司哪会需要她这样的人,放着年轻有活力的大学生不要,是眼瞎吗?
所以,张春明只能去找一些私营企业,工资待遇不好,但不计较学历年龄。只需要懂电脑,会做点简单的账目就可以了。这些事情不算难,多做几次就熟能生巧,可也架不住无止境的加班啊。
以前在酒吧,好歹白天可以休息,所以就算晚上嗨到半夜也没关系。相反到了公司上班,每天朝九晚九,不能迟到,晚上还要加班。于是,每天晃晃悠悠的下班之后,张春明深深觉得比在酒吧累多了。
也不知道那些上班族怎么熬得下去。张春明迈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步子回到自己的出租屋,累的啥都不想做了,只想躺下休息,却不料,房屋门口蹲着一个人。
张春明走近了,有些意外的喊出名字,“Andy?你怎么在这里?”
Andy原名叫王雯,和张春明一样,都是酒吧的驻唱歌手,也算是她在酒吧能说得上几句话的朋友吧。
王雯抬起头,满脸泪痕,“春明,你帮帮我。”
张春明看着那张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只觉得脑子有点发懵。
给王雯倒了一杯热茶后,张春明窝进了小沙发里,随意的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点烟的那一刻,她注意到王雯下意识的偏了偏头。她想了想,把烟放到一边,问道,“说吧,怎么回事?”
王雯喝着热茶,听到张春明问她,垂着头,咬了咬嘴唇,仿佛经历了极为复杂的思想斗争才低声说道,“我,怀孕了。”
张春明没什么意外的点点头,自王雯出现在自己门口的时候,她就猜到了应该是王雯和那个男人之间的事。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酒吧的老板之一,一个仅仅是有钱的中年大叔,有妻有子,事业成功,在外人眼里的成功人士。对王雯一见钟情了,开展了猛烈的攻势,各种豪奢的礼物轰炸,各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王雯这种没见过世面,又爱慕虚荣的小姑娘哪里经得起这么诱惑,没几下就沦陷了。
当然了,那中年大叔也许是为了维护自己多情的人设,也许是还没有玩腻,也许是对王雯有真感情。总之,两人地下恋情都快五年了还没散,也算是二奶圈里的一股清流。
张春明淡淡说道,“要么生下来,要么打掉。二选一。”
王雯听了,开始落泪,一滴一滴的眼泪砸在手背上,哽咽道,“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和阿岭。但是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们是真的相爱。我很爱他,哪怕他有妻子我也不在乎。我只想陪在他身边,好好过日子。你们都说我王雯是为了钱,但是春明你是知道的,这么多年了,如果我真的图他钱,我还能在酒吧唱歌吗?他早就给我买了房和车,但是我一直没接受。”
张春明叹口气,“何必呢?如果是单纯的一种关系,不好吗?金钱里夹杂感情,感情里夹杂金钱,你觉得这就是你们的真爱?说出来谁能信?你扪心自问,你自己信吗?”
王雯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张春明,擦擦眼睛,苦笑道,“我知道,你们不会信的。这一切现在都不重要了,他老婆知道了。”
张春明听着前面那些王雯自我感动的话,倒是没什么感触,只听到这句话,脑子里开始嗡嗡作响。下意识想去拿烟,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忍不住提高声音道,“那你还能干吗?打掉孩子啊,你不要命了啊。”
且不说“小三”这种人设是人人喊打角色,就说那男人的原配,是真正的豪门千金,家里的企业可不是一个小酒吧能比得上的,这就是人家的一个小指甲盖那么大的产业,也亏得男人上蹿下跳的经营。
而且据说那女人手段狠辣,在王雯之前就打杀过好几个有暧昧倾向的狐媚子,人间蒸发消失不见。也不知道王雯和男人怎么瞒了那女人那么久没有被发现,算得上王雯烧高香了。可是现在东窗事发,那还顾得上什么真爱骨肉,自己保命摘干净不好吗?
张春明在这圈子里待得久了,什么离奇事件都听过,不要觉得女人总是温柔如水,真要狠起来,水就变冰刀。
王雯听着张春明的话,本就煞白的脸色更加面如死灰,颤巍巍的问道,“可是,我不能去医院,做不了手术的。”
张春明翻个白眼,得,好人做到底。
“我认识一个黑诊所的医生,虽然没有牌照,但是医生是真医生,不会做死人,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