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石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围了一圈人。杨勤林茂也在，还有他们警局的法医涂一祎。
这地方让刘大石有些意外，这基本上已经可以认定是出了安和市区的范围，虽然猜测文秀利一定会选择一些人迹荒芜的地方作为自己的藏身之所。可眼前这座石桥，还是让刘大石意外。因为这座石桥因为年久失修，在很早以前就被当做危桥被保护起来了。而附近的居民也在几年之间陆陆续续的离开，能留下来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行动不便的孤寡老人，这些老人几乎都不会离家太远，所以这个石桥下的涵洞，几乎可以看做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不得不说，文秀利真的非常会选地方，她太聪明了。
刘大石来到石桥桥头，一群人围在一起似乎在说着什么。看到刘大石过来，表情多少有些尴尬。
刘大石看看杨勤，后者脸色很难看，不禁疑惑问道，“怎么回事？文秀利是出了什么事吗？”难道他们还是晚了一步？文秀利的整个计划已经完成了？
杨勤叹口气，“我们来晚了。发现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
刘大石明白了，心里一沉，低声道，“走，去看看。”
“等等，老刘，”杨勤叫住刘大石，“给你提个醒，你看到尸体的时候，要有个心理准备。”
刘大石皱眉，没再说话，抬脚往下走。顺着桥边的一条小道，摸索着下到涵洞，里面拉起了警戒线，外面站了一圈警察，只有涂一祎一个人在里面验尸，其他人则离得远远地。看到刘大石和李风他们，纷纷让开一条道，眼神都很微妙。
这群人的态度让刘大石很疑惑，但很快，他在看到尸体的时候，瞬间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那是一具焦尸，被烧成黑炭一样的焦尸。
李风看了一眼就看不下去了，忍着巨大的视觉冲击，跟在刘大石身旁，眼神却飘忽着不想再看。
刘大石狠狠瞪着这具尸体，已经没有任何语言能表达他现在的心情，恶心？震惊？恐惧？还是愤怒？好像都不是。过了许久，他才喃喃发问，“这是文秀利？”
涂一祎听到问话，转头看了一眼刘大石，然后继续捣鼓了一会儿才站起来，举起一个证物袋给刘大石看，“全身上下都检查过了，只有这块皮肤还勉强能看到皮肤的痕迹，但是不是文秀利，还要回去做最后的鉴定。”
刘大石把目光转向那个证物袋，里面有一块肌肉组织，基本上也是烧变形了，唯一能肉眼可见的是只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皮肤组织，勉强能用来化验。
刘大石看看涂一祎，又看看证物袋，又看看涂一祎，“那为什么说找到文秀利了？”
涂一祎挑眉，拿出另外一份证物，“这是在现场搜查到的一封信，上面是文秀利的绝笔信。还有，现场发现有一些衣物等生活用品，当然也是需要化验的。但是那封信是直接目测的，所以只能初步推测，这具尸体是文秀利。”
刘大石有些发愣，他盯着涂一祎手里的那份信看了一会儿，然后推开涂一祎，走向那具焦尸。不仅尸体被烧到面目全非，周围的地面也出现了大面积的烧痕。
“你推测是用什么烧的？”
涂一祎想了想，说道，“汽油，而且大量汽油。”
“所以，她一个人给自己浇上汽油，然后自己点火？烧自己？”刘大石转头看向涂一祎，露出一个很扭曲的笑，“她会不挣扎吗？”
“如果人在深度昏迷的时候，被烧死是不会有剧烈挣扎的。”涂一祎说道，“当然，最有可能是有人帮忙。”
“所以这不是自杀，是谋杀。”刘大石沉声说道，“她还有一个同伴，是那个人杀了文秀利。”
涂一祎没有说话，拍拍刘大石的肩膀，转身招呼同事把尸体抬回警局，他需要做进一步的化验。
“老刘，”杨勤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我们要重新梳理一下，如果这个死者就是文秀利，而她的绝笔信证实是她写的，那么在主观意愿上，她就是自杀。”
“放屁！”刘大石忽然爆发了，大声吼道，“这算是自杀，她能自己给自己浇上汽油，然后自己给自己点火。你相信吗？你相信吗！”
所有人都楞在原地，静静的看着情绪失控的刘大石，每个人表情不一，但每个人脸上都有着深深的疲惫，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也许早就希望有这个结局了。文秀利这个女人已经折磨他们太久了，神经脆弱且疲惫，很多人都和刘大石一样，开始情绪化，开始易怒，开始敏感，只不过没有像他那样彻底爆发。
杨勤抿着干裂的嘴唇，深深的看着刘大石，“老刘，接受现实。”
他们都知道这个结果肯定是文秀利计划好的，文秀利也不可能自己烧死自己。但是如果她留了绝笔信，而她的家属选择不起诉，那么警察就没有理由再追查下去。官长河会追查吗？一定不会。所以，这个案子十有八九会变成悬案，不了了之。
这就是规则的无奈。
刘大石和杨勤对峙着，周围的人开始沉默的开始做收尾工作，刻意的给他们留出了一个空间。
许久，刘大石突然发狠，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石壁，抱着脑袋大声嘶吼，“啊——！”
杨勤叹口气，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转头又看向林茂，轻声道，“回去吧。”
如果说除了刘大石还有谁不甘心，估计就是林茂了。杨勤知道林茂有多在乎这个案子，为了这个案子几乎可以说是废寝忘食，而且他也确实找到了文秀利的好多关键点，就在他要追上文秀利的计划的时候，没料到还是慢了一步。
仅仅只慢了一步，林茂闭上眼，如果自己再聪明一点，从一开始就上心一点，那是不是就会不一样？是不是就能推测出文秀利的行动轨迹和计划？是不是就能抓到她？屈运珊，张春明就不会死？还有孟子文，至今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
所以，仅仅是你的一条命就能抵那么多人的命吗？是不是太便宜你了，文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