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区警局的审讯室，杨勤和林茂对面坐着那个神情紧张的女孩儿。看得出来，女孩儿很害怕，长头发垂下来遮了半边脸。脑袋埋得很低，身体在轻微的发抖。当然，也不知道是不是穿的裙子太短，冷的。
杨勤收回目光，轻声道，“你不用紧张，只是例行问话而已，我们问什么，你答什么就可以了。”
女孩没有反应，林茂嘻嘻笑道，“如果你不回答，我们就当你默认了。那到时候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可就完了，说不定要在牢里过下半辈子咯。”
杨勤咬牙，狠狠瞪了一眼林茂，又看看房间一角的监控，这小子真的是口无遮拦，欠收拾。
不过，女孩儿听到林茂说完之后，立刻有了反应，抬头惊慌失措的喊道，“没有，我没有杀他，真的。不是我杀的。”
虽说对林茂这人言行很无奈，但不得不承认，这人剑走偏锋，能解决很多难题。
“我们说你杀人了吗？”杨勤轻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儿喊完这一句，情绪反倒是平静了很多，听到杨勤问她，低声回答，“我叫曾彩玲。”
“多大了。”
“24岁。”
“籍贯？”
“安和市龙门乡瓶子村四社七组。”
“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爸我妈，还有个弟弟。”
“来安和多久了？”
“我，十七岁就来城里了。”
“在哪里工作？”
曾彩玲听到这个问题，略显尴尬，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没有具体工作，就是在舞厅里……上班。”
杨勤和林茂对视一眼，在职业一栏写上：自由职业者。
杨勤深吸一口气，又看向曾彩玲，“你和韩彬认识多久了？”
曾彩玲抿了抿嘴唇，犹豫了一下说，“我和他是在KTV里认识的，在一起三年多了。”
“你们一直都是这种关系吗？”杨勤皱眉，紧盯着曾彩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曾彩玲似乎在躲藏什么。
曾彩琳点头又摇头，“警官，我和韩彬，说实在的，和你们想象的普通男女关系不一样，我们其实就是搭伙过日子。”
林茂恍然大悟，“明白，炮友。”
杨勤扶额，实在忍不住拍了一把林茂，瞪着他，“好好写。”
林茂缩缩脖子，表示错了。
曾彩玲苦笑，耸耸肩，“说的对，我们就是炮友。”
杨勤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你知道韩彬嗑药吗？”
曾彩玲点头，“知道的。”说着不自觉地缩了缩手，两只手攥的更紧了。
杨勤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又问，“昨晚上你在哪里？”
曾彩玲回答的很快，“警官，韩彬的死真的和我没关系。是他自己作死的。”
“先回答问题。”林茂拍了拍桌子，横眉立眼表情严肃。
曾彩玲似乎有满肚子的话要说，但还是先老实回答，“我昨晚在朋友那里过夜的。”
“什么朋友？”
“一个……普通朋友。”
“男的女的？”这个问题是林茂追问的。
曾彩玲表情很尴尬，垂下头，“男的。”
林茂故作正经的点点头，拉长了声音，“哦。男的啊。”
杨勤面带微笑，在林茂耳朵边低声道，“你再这样，我让你出去信不信？”
林茂立刻端正态度，不苟言笑。
杨勤接着又问，“叫什么名字，联系方式。我们需要核实你的不在场证明。”
曾彩玲报了一个电话和人名。
杨勤示意林茂记下来，之后会让人去核实。转过脸，又看曾彩玲，问道，“你说韩彬的死是自己作死，是怎么回事？”
曾彩玲撩了撩头发，想了想才说道，“韩彬已经很长时间不对劲了。”
“哦？怎么说？”
“他老说自己见到鬼。”曾彩玲苦笑，“大概是一个月以前，有天晚上，应该是后半夜，他惊慌失措的跑回来，说是见到鬼，我没理他。韩彬一向都是外面胆子很大，但实际很怂的德行。他说见到鬼，我就当他说疯话，没在意。”
“见到鬼？”杨勤敲了敲桌子，又问，“然后呢？”
“后来他消停了一段时间，只是胆子变得特别小，晚上出去扔个垃圾都害怕。”曾彩玲皱着眉说道，“不过我们总要生活，他再害怕还是要出去赚钱，不然没法买药。”
说到这儿，曾彩玲似乎也不在意了，越说越多，“但是，大概是上周吧，他又惊慌失措的跑回来，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他说他又见到了鬼，一直闹了很久。”
杨勤皱眉，直觉告诉他，有点不对劲。侧头再看林茂，差点被这小子气到晕过去。林茂正双手合十，指天拜地，喃喃自语的念“南无阿弥陀佛”。
杨勤咬牙切齿，但案子重要，他艰难的把脸转过来，决定不要去看这小子，免得气到心脏病发。
“他有说见到什么鬼了吗？”
曾彩玲忽然沉默了，她看着杨勤，皱着眉头，似乎在考虑什么。
杨勤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追问道，“韩彬到底说了什么？”
曾彩玲咽了咽唾沫，说道，“是个小鬼。”
杨勤疑惑，“他说他看到了一个小鬼？”
“对，”曾彩玲点头，“但我觉得纯粹是他自己的心结过不去而已，也是他自己做的孽。”
“怎么说？”
“三年前，他害一个孕妇失去孩子，他恶作剧，绊了那个孕妇一脚，然后那个孕妇的孩子就没了。”
杨勤敲敲桌子，三年前？孕妇？小鬼？
出了审讯室，杨勤回办公室。林茂跟了上来，神经兮兮的凑过来说，“杨队，你可别不相信啊，我老家说了，有些孽鬼因为冤死，执念很深，真的会回来报仇的。”
杨勤忽然站定，面带微笑的看着林茂，凝视他良久，伸手给他理了理警徽，轻声细语的吩咐，“等一下，去抄写我们国家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一百遍。记住了，手写，一百遍。”
林茂看着扬长而去的杨勤，然后默默数了一下核心价值观，一百遍的话，那就是二千四百个字。妈呀，自工作以来，除了入党申请书，他还没写过这么多字呢。
杨队，你对同事太不友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