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笑够了闹够了,忽然停了下来,戛然而止的欢愉,换来彼此心底那份难以言说的难过和孤寂。
“爸爸,”官浩轻声唤道,“你以后会给我找新妈妈吗?”
官长河心头大震,几乎无法直视孩子清澈干净的眼眸,艰难的挤出一抹笑,“傻孩子说什么呢?难道你不想找到你妈妈了?我们会找到妈妈的,妈妈会回来的。”
官浩转过头,低头无言吃着饭,许久才闷声说道,“都过去那么久了,还能找到吗?你不要觉得我是小孩子,就什么都不懂。”
官长河猛地起身,装作去厨房端汤,一转身眼泪就砸了下来。他在想,要不要给孩子说出真相,哪怕只是只言片语,给孩子一个希望也好。
但终究他擦了擦眼泪,把汤端出去。一边给官浩盛汤,一边好似不在意的笑笑,“爸爸年纪大了,没人能看得上我了。倒是我们浩浩,以后会遇到喜欢的女孩,然后和她交往,组成一个家庭。等到那时候,爸爸就放心了。”
官浩闻言脸色大变,疯狂摇头,“不要不要,我才不要交女朋友。”
官长河奇怪儿子反应这么大,问道,“这是为什么?”
官浩闷头喝汤,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女朋友是个坑,还是巨坑,我才不要跳坑。”
官长河愣了几秒之后,哈哈大笑,薅乱了官浩的头发,“你都是听谁说的。”
微光驱散黑暗的夜晚,清风吹进那小小的窗户,秋意渐浓了。
官长河站在窗口,慢悠悠的点着烟,一点火光湮灭在黑暗中,微弱的不值一提。他不是爱抽烟的人,白天在公司基本不会抽烟,只有在下班后,放松了下来,才会给自己点根烟,在烟雾缭绕中找寻那一点慰藉,大概就和那一杯咖啡一样。
官浩已经睡下了,儿子的作息时间非常规律,八点半以前就要休息。这个规矩是文秀利定的,从儿子懂事以来就一直执行这个作息。
偶尔会有想要放纵的时候,文秀利也不会打骂孩子,而是微笑着和他讲道理,一遍一遍的不厌其烦的和他说一二三点,说到官浩自己都受不了,乖乖的去睡觉。再也不想听妈妈讲道理,这是官浩小时候的口头禅。
官长河忍不住笑笑,忽然又想到妻子,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按照时间来算,她的计划应该开始第二个阶段了。
文秀利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女强人,既不会声嘶力竭大喊大叫,也不会口出恶言不管不管,更没有暴力倾向动手动脚。但官长河在和她相处中,会发现在某些问题上,文秀利的话不容反驳,她的决定一定要贯彻。这是一个有些微妙的现象,官长河很爱文秀利,他以为这种感觉无非是自己对她情感上的迁就。可是偶尔和她的朋友接触,发现原来她的朋友也会有这种感觉。
文秀利很强势也很温柔,矛盾也很和谐。这就是文秀利身上的力量,只要她计划好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也一定没问题。
无条件的信赖一个人,也是一种迷信吧。官长河自嘲的笑笑,熄灭了烟头,从窗口扔了下去。
其实让官长河感到意外的是官浩,虽然知道儿子是个很早慧的孩子,但是没想到会这么懂事。他对于大人们之间的变化有着敏锐的感知力和观察力,从他的画就能看得出来。
官长河叹口气,他有些担心,将来该怎么给孩子解释整件事呢?
对孩子而言,真的只付出爱和关心就够了吗?就是对他们好吗?
昼夜交替,黑暗终将过去,白昼如约而至。
官长河按时叫醒了官浩,要送他去学校。但是今天外面飘起了秋雨,这是今年的第一场秋雨,绵绵细雨,飘然洒落。
官长河看看窗外,给官浩多加了个外套,又套上雨衣雨靴,这才领着孩子出了门。跨上自行车的时候,不意外的又看到了那个王老太太,买了菜从外面回来。官长河加快了点速度,从她身边越过,等王老太太正要破口大骂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男人的踪影。
“啊呸!”王建芬愤愤的冲他的背影吐唾沫,真是想不明白,这男人怎么这么厚脸皮,做了这些个伤天害理的事情,还能心安理得的住在这里?
路过的邻居看不下去了,出言相劝,“王老太太,人家警察都没说小官和你女儿的死有关,你可消停点吧。”
王建芬气的一口唾沫又吐了出去,“要你管,你个扫把星倒霉催的!和那姓官的一样,都不要脸!”
邻居无奈的笑笑,跨上自行车扬长而去,这老太太疯了,逮谁咬谁。
官长河送官浩去了学校,又匆匆忙忙的赶去公司上班,没料到半路的时候,小雨变成了大雨,淋了官长河一身。
“官哥,你这没穿雨衣啊?”
官长河笑笑,擦擦头上的雨水,“没事,以为小雨,结果半路变大雨了。还好淋的不多,擦擦就好了。”
常左没说话了,转过头做自己的事情了,要到国庆节了还要加班,真是无心工作啊,好想找个人包养自己,让自己过上除了钱一无所有的生活。
官长河不经意的一转头就看到常左痴傻的表情,好笑的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和自己已经有代沟了。收了收心情,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
手机这时候亮了,官长河凑近看看,是一条微信消息。发信人让他有点意外,是张春明。信息写的很简单,就一句话,“中午有时间吗,吃个饭。”
官长河看着消息有点发怔,这个人为什么会突然联系自己?难道她发现了什么?这是文秀利计划当中,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可是现在联系不上文秀利,要不要去呢?
官长河有些犹豫,如果见面,自己该以什么样的状态和表情来应对她呢?是不是要确定张春明为什么联系自己呢,有什么目的吗?
想到这儿,官长河回了个消息,“有什么事吗?小张。”
对方很快回了消息,是一个地址,餐厅的位置。离官长河的公司不远,显然张春明是有备而来,根本不允许自己拒绝。
官长河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阴沉,回了消息,“好。”
张春明坐在车里,看着街对面的公司大楼,表情凛然,收起手机开车离开。
张春明坐在车里,看着街对面的公司大楼,表情凛然,收起手机开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