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华翻看着手里的文件资料，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脸色沉郁的快滴水了。
刘大石一直安静的坐在他对面，无聊想要摸根烟出来，又瞥见墙壁上那巨大的“请勿吸烟”的告示牌，只好悻悻作罢。默默的抠着自己的指甲，等董华看完自己的申请报告，还有得磨。
许久之后，董华合上了文件，抬头看向刘大石，表情前所未有的肃然，想了想措辞才开口道，“这个案子已经超出我的想象了，从你们现在搜集到的线索和资料来看，文秀利有重大的作案动机。但这还不是重大嫌疑，你应该明白为什么，老刘。我们缺乏最关键最有力的线索支撑，证明文秀利和这几起案子都有直接关系。”
刘大石点头，很是无奈的摸了摸下巴，“我们一开始就慢了，所以后面的每一步都落在文秀利后面，可以说是踩着她的脚印在走。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如果追不上她，事情就会变得很被动。这次如果不是张春明的失踪，出现了一个万坤，动用了一些力量去找，估计文秀利要想隐匿在这座近千万人的城市里，以她的心性和能力，非常容易。”
董华叹口气，“老刘，从我个人来说，我是很支持你的提议，发布通缉令，全城通缉文秀利。只要抓到她，那么就很有可能找到突破口，找到线索，让她认罪。”
刘大石嘴角扯了扯，翘了腿，调侃道，“是不是该说但是了？”
董华有些无奈的笑笑，“但是，我做不了主。或者说，我们局做不了主，这个案件是极重大案件，不仅案情复杂，而且情节恶劣。即便要出通缉令，也要请示市局了。我们层面的通缉令已经不起作用了。”
刘大石摸了摸脑袋，叹口气，指了指桌上的文件，“你的意思是，要走一趟市局了？”
董华把文件递过去，“我会先给你联系好市局，你去找孔局，看他怎么说。”
刘大石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直奔安和市公安局。
分管全市刑侦案件的孔育民看着刘大石带来的文件报告和相关资料，深埋着头，脑袋几乎贴在文件上了。刘大石默默站在对面，看着老局长头发花白的后脑勺，叹口气，您好歹也配一副老花镜呢。
看完文件报告，孔育民终于抬起头，满脸严肃和焦虑，招呼刘大石坐下。然后问道，“这么严重的案件，为什么不及时上报？”
刘大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还是淡淡的表情，说道，“这个案子刚开始是以人口失踪案定性的，后来韩彬坠楼身亡，因为没有找到直接证据，就只是当作了意外事件。直到后来的屈运珊案，勉强发现了文秀利和死者之间的关系，所以才开始正式以杀人案立案调查。”
孔育民一边听着，一边思索着，微微点头，又看向刘大石，“那么现在是有直接证据或者发现关键线索了吗？”
刘大石沉默了，片刻后摇摇头，“还没有。”
孔育民了然的点点头，手指敲了敲桌面，陷入了一种为难之中，“你知道现在出一个通缉令有多难吗？上面管控的很严，因为一旦出了通缉令，就势必会引起市民的恐慌。所以领导对这个事情非常敏感，甚至可以说是小心谨慎了。”
刘大石不想懂政治，这些事不是一个警察应该关心的。他只想尽一个警察的职责，抓住凶手，还死者一个公道。可总有人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和真正要做的事情混为一谈。
孔育民试图表达的就是这样的一件事，如果通缉令出了，又迟迟抓不到文秀利，或者还有继续的凶案发生，那么不仅老百姓会恐慌，上面某些人也会恐慌，恐慌的是自然不是如何抓到凶手，而是恐慌如何解决舆论麻烦。
“孔局，如果我们不能采取行动，我不知道文秀利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刘大石又加了一句，“这个女人很疯狂，不能以常人的思维去判断她。”
孔育民闻言，下意识的露出一个不以为意的笑容，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还是被刘大石抓住了，心里顿时感到不痛快。他自然知道孔育民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像文秀利这样的犯人，都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判断，这是一个警察的基本常识。
刘大石没办法说明文秀利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事实上，他对文秀利的认知也只是从一些碎片的信息中获得。底气不足，使得在面对孔育民的时候，就落了下风。
孔育民看着窗外，外面的那棵树，开始落叶，深秋来临，寒冬也不远了。
他敲了敲椅子的把手，忽然转过头看向刘大石，“这样吧，我可以让西城区警局，杨勤和你们一起侦破这个案子，不光是并案，是你们一起办案。但是通缉令暂时不要去想了，除非你们在侦破过程中找到了新的线索，能直接证明文秀利参与了这几起命案，并且是主犯。那么这个通缉令，就算是上面不答应，我也会先斩后奏。”
刘大石一听有些急了，这明摆着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果没有嫌疑人的比对，他们怎么可能找到新的线索证明文秀利是命案的主犯？这是一个先后逻辑的问题。
他正要继续说服孔育民，却被后者拦下了，微微笑着看向刘大石，“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是做刑侦出身的。在你那个年龄，我也和你一样，一腔热血拼命三郎。但是大石啊，你要知道，你面对的只是一个文秀利，我们要面对的则是很多个文秀利。如果每个文秀利，我们都要发通缉令或者不管不顾压上所有警力，只去关注眼前的案子，那我们这个社会还要不要了？那岂不是到处都是黑暗横生？我们警察，除了要找到真相还生命一个公道，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职责，那就是维护每个人心中的安宁。明白吗？”
刘大石看着老局长的眼，烦躁的情绪在他的言语中渐渐平复下来，这件事，他刘大石追求真相没有错，但是能说孔育民错了吗？好像也没有错。
所以，要想破局，只能靠自身打开一条路，死中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