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里，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
她想要离开，逃离。
是的，逃离。
这里，她看到了太多人性的扭曲与罪恶，她担心，自己在这样继续看下去，总有一天会发疯，然后毁掉这个地狱。
尽管她毁不掉。
“你知道吗？地狱啊，我刚来的时候，是白色的，一片苍白。”
孟婆的声音很小，只是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罗熠点了点头，示意他在听。
“但是，你知道为什么它会变成黑色吗？”
孟婆又笑了。
笑得很可怕。
“为什么？”
罗熠皱起眉头，他感觉到自己得到的答案应该不会让自己很喜欢。
“因为血。”
孟婆脸上的笑容变得阴沉下来，同时有些歇斯底里。
“血，把地狱染成了红色，然后变成了黑色这里，本来很干净，是一片苍白。但是，血，还有罪恶，将这里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我亲眼看着它的变化，从白色，变成红色，然后变成黑色。”
孟婆在颤抖。
她的瞳孔也在颤抖。
她很害怕，很恐惧，也很绝望。
“你能体会吗？死亡，真的很可怕，来到这样的地方，偏偏我成了孟婆，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鲜血与罪恶把这里变成现在的样子！”
尽管已经快要疯狂，但是她的声音仍旧很小。
也带着疯狂。
“死亡，很可怕。”
罗熠点了点头，很认同。
走过黄泉路之后，再也不愿意走一遍。
因为，很可怕，但是和孟婆所经历的比起来，似乎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呼不说了，想想都心烦，简直想要将这里的一切都毁掉，让它们永远的消失。”
孟婆捏紧了拳头，身上的气息有些不平静。
店主意外的回头看了一眼，但是没有说话，回过头去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大概需要多久？”
“两天。”
罗熠问的是打造的时间。
“我还需要一把弓。”
“这些材料不够。”
罗熠转头看向孟婆。
后者无奈。
“走吧，反正也有两天的时间，看来还需要在这里继续等着。”
孟婆知道罗熠的意思，带着罗熠回去了自己的大殿。
又送了一块冥玉髓过去，孟婆回来了。
她没有必要一直呆在那里，她可以很轻易的知道这个地狱中所发生的任何事情。那个店主，也不敢欺瞒她。
属于她的红榻上，她正慵懒的躺在上面。
罗熠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坐，只能站在一旁。
“坐在床上就是了，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孟婆笑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身旁。
罗熠微微摇头。
“我不信。”
“怕我霸王硬上弓？”
孟婆笑得很妩媚。
罗熠点头。
“不识风趣的男人，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怎么找老婆对了，你有预定的了，我都差点忘了。”
耸了耸白皙的肩膀，孟婆挪了一下身子，让自己可以靠的更加舒服一些。
“算上弓的时间，一共是三天。”
“弓弦呢？”
“他那里没有配得上冥玉髓的好弦，所以，你自己找吧。”
孟婆摊手。
“我也没有。这里物资不算少，但也不多，配得上冥玉髓的弓弦，在这里找不到的。”
“好吧。”
罗熠只能接受。
只是，在这个世界上，又能有什么样的弓弦，配得上冥玉髓打造的弓？
罗熠很清楚，但是，很难。
比如，龙筋
龙是高贵的生物，而且也是上古妖兽，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得到一根龙筋的。所以，罗熠也没有打算去找龙筋，因为那太不现实了。退而求其次，很多妖兽的筋都很适合做成弓弦，但是不能太差。
“坐过来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孟婆往里面靠了靠，给罗熠腾出地方。
这一次，罗熠没有再拒绝。
“喂，跟我说说你在上面遇到的故事吧，比如，你的手臂，还有你跟苏玲珑相遇的故事。”
“没什么好说的。”
罗熠摇头，显然现在没有心情去说这些事情。
“那其他的事情呢？一点有趣的东西都没有吗？”
“没有，我只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罢了。”
罗熠撇了撇嘴，学着孟婆的样子靠在另一边的床头，让自己放松下来。
“悲剧？不会吧，如果你是悲剧的话，那《混沌策》怎么解释？没有大气运的人，可是不会被它选中的。而且，那个苏玲珑，恐怕也是沾上了你的气运，才会被生死簿选择进入了天道。”
孟婆显然是不相信的。
但是，好像事实上就是如此。
罗熠有些沉默。
自己从小被当作废柴，一点修炼的天赋都没有，除了比较聪明之外，一无是处。然后，被打断双腿，赶出家门，又多次徘徊在生死边缘。最大的幸运，应该就是遇到了灵儿，现在的苏玲珑。
想起来，罗熠真的很庆幸自己坚持下来了。
如果，真的那个时候就死了，现在的他，也不过只是那茫茫无知的众生中的一员。
“怎么了？”
“没怎么，想了点事情而已。”
罗熠微微摇头，顿了片刻，这才问道。
“你说，人的气运真的存在吗？”
“当然。”
孟婆点头，有些意外的看着对面的罗熠。
“那如果耗尽了会怎么样？”
“当然是霉运当头了，无论做什么，都会遇到最差的事情。换做普通人来说，比如路上丢钱，出门踩狗屎，晚上下班被人打劫，睡觉的时候又被床头挂的装饰掉下来砸中大概就是类似这个样子吧。”
孟婆说着，目光看着罗熠。
“灵者的话，大概就会比较倒霉了，遇不到什么好事，身边总是死人，还有可能遇到很大的灾祸之类，甚至倒霉透顶的家伙还会影响到身边的人。”
“怎么影响？”
罗熠抬头，目光凝重。
“无辜横死，家破人亡之类的。”
孟婆看着罗熠，忽然皱起眉头。
“这些你不会都遇到了吧？”
罗熠无声点头。
罗家覆灭，全家上下几百口人惨死，虽然有着一些缘由，但似乎也是因自己而起穆家一直隐藏的矛盾爆发，家破人亡，甚至整个无名村都变成了阴气爆发之地刘家，除了刘惜雪，恐怕未必能有其他人活下来，因为阴气的影响很重之前与酒中仙和碧鳞虎争斗，最后被逼得狼狈逃窜，甚至跑到了内围的地方
其实也不是一直倒霉，但似乎影响还是很重的。
也许，这些都是巧合但是，似乎巧合得有些太过分了。
“你这家伙”
孟婆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罗熠。
“《混沌策》确实是需要大气运才能够得到，但是人的气运终究是有限的，一旦用光了，这一辈子就倒霉透顶了。”
无奈摇头，这个方面，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没有恢复的办法吗？”
“恢复？当然有，把你得到的那些全部丢掉。”
孟婆理所当然的说道。
“丢不掉呢？这玩意不是我想丢就能丢的。”
罗熠捂着自己的额头，有些头疼。
“那没办法，受着吧，也许《混沌策》真的耗尽了你所有的气运，所以让你变成了现在的状况。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如果不愿意祸害别人，那就只能尽量减少接触。不过，其实你也未必就耗尽了所有的气运，能有幸得到别人的帮助来到阴界，还能安然走出黄泉路，不就是证明么。”
孟婆并不太在意的样子，摊了摊手。
“也对。”
罗熠点头。
似乎并不全是坏事。
穆家老爷子和孙婆婆，还有涵儿没事，酒中仙也没事，都卷入其中但是安然无恙。一直以来，其他的兄弟六人也没事，自己还契约了沐，后来也认识了白泽，还得到了烛龙的帮助
“大概是《混沌策》反馈回来的气运吧。”
罗熠道了一声。
“有可能。”
孟婆也很赞同。
“这种超脱天道之外的东西不是你我能够想象的，所以，它也一定不会让你的气运全部耗尽，一定有什么关键的问题在里面。比如，它只是把你的气运封存起来，然后在适当的时候给你用一点，所以倒霉之后还能走个运，似乎也挺不错的样子。”
咂了咂舌头，孟婆很自信的样子。
罗熠看了一眼这个女人，如果不是确定她一直都在地府，而且并不能随意的查看别人在阳界的生活，罗熠甚至怀疑自己被她一直偷窥。
似乎，她说的很接近事实。
总是走霉运，然后又偏偏幸运的躲过，虽然有些时候不尽如人意，但也总比倒霉透了强一些。
“算了，不说了，从你嘴里也说不出什么好玩的事情，还是等之后我自己去亲自体会体会吧。无趣的悲剧啊！”
孟婆嘻嘻笑了一下，然后缩了缩身子，钻进自己的大红被子里。
像是新婚才会盖的被子。
罗熠有些怪异的看着藏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的孟婆。
这个家伙的喜好似乎有些特殊。
见到罗熠的目光，孟婆忽然脸色一红，面含娇羞。
“公子，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