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很精明，况且这也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事情。
孟婆对这个来自阳界的男人，似乎有些跟随的意思，显然是将自己放在了比他低一级的位置。
虽然有些无法理解，但是店主并不是个傻子。
所以，就算是一直用来提升自己实力的冥玉髓，他也舍得拿出来，为的就是孟婆和这个年轻人之间的关系。否则，他又怎么可能随意的告诉他自己有冥玉髓。
这东西，在阴界可是个宝物。
“你想要什么样的武器？”
孟婆开口了，手里的剑也挂在腰间。
“大一点的，那种小巧的并不适合我，我也不喜欢那种武器。”
罗熠有些无奈。
确实，他并不喜欢那些小巧的武器，很小气的样子。
罗熠的战斗，向来都是简单粗暴，能够一招解决的，绝对不拖沓，而且也不喜欢用那些取巧的手段。
对付禹卫的时候，罗熠明知道自己不敌，却拼了性命的施展风雷双契约的力量来硬憾，这就是证明。
对付烛龙的时候也是。
最直接的战斗才是罗熠喜欢的方式。
不过罗熠忽然想起自己似乎还不知道罗家的那些人入了阴界之后去了哪里，到底入了六道的哪一道。
不过，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罗熠也不想再问。
毕竟，罗家是罗家，他是他。
也许还有一些残存的念想，但是却也不会让罗熠如对待灵儿那样执着的去寻找他们的下落。
“重剑？大刀？还是大棒？”
孟婆说出了几个名字。
这些东西，要用的材料可是不少。
一旁的店主意外的笑了起来，很有兴致的在罗熠和孟婆之间来回看着。
这个味道，有些像是八卦。
“重剑？”
罗熠愣了一下，想起之前沐似乎给自己弄了一把重剑，把铅块和沙子提纯之后的材料混合着做出来的。
但是拿不起来
太重了。
“就是中间吧，最好是那种没有剑刃的，也没有剑尖，要平的。剑柄和剑身最好是一体的，不用剑阁，剑身宽点就行了。”
闻言，孟婆有些意外。
“很奇怪的形状，大概要多大？”
“长六尺吧，宽的话，两尺？”
罗熠单手虚空比量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宽两尺！”
“这么大”
孟婆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转头看向店主。
“需要多少冥玉髓？”
“这么大的话，需要一方吧，冥玉髓不用提纯，而且本身质量很大，重量也有些可怕，一方冥玉髓至少万斤。这种武器，小兄弟，你确定能拿得起来？”
店主沉思了片刻，有些疑惑。他看得出来，罗熠的实力并没有多强。
至少在这阴界，上不了牌面。
“暂时不行，不过以后可以。”
罗熠很自然的样子。
“一方好吧，不过我的库存还是够的。你欠我一个人情。”
孟婆有些不乐意的瞥了一眼罗熠，但还是身形一晃，回去自己的大殿拿了。
趁着这个功夫，店主凑了上来。
“小兄弟，你和孟婆大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啧啧，整整一方冥玉髓啊，这都肯为你拿出来，关系不一般！”
瞥了一眼店主，罗熠的脸色略有些冷漠。
“别打听了，这一方冥玉髓，你可是能赚不少，四分之一吧，作为边角料都成你的了。有些黑。”
闻言，店主脸色凝滞了一下，讪讪笑着。
“小兄弟看来也是此道中人啊。”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罗熠皱眉，有些不喜的样子。
似乎酆都城的这些家伙，一个个都很奸诈的样子。无论做什么，都改不了心底的本性。哪怕是向善了，但还是有一些劣根性的。
很快，孟婆的身影就再一次出现在店铺里。
手里还托着一块四四方方的通透的黑色灵玉，看起来有些虚幻透明，但仔细看过去，又发现不是。阴气在灵玉出现的时候变得很浓郁，但却并没有森冷的感觉，好像是泡在温水里，罗熠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变得有些凝实。
是灵魂在增强。
“我还以为会是什么样子，原来就跟黑玉差不多。”
轰的一声落在地上。
罗熠上前摸了摸，咂着舌头，手中传来的触感像是女人的肌肤一样，明明很坚硬，但却摸起来有些柔软。
诡异的感觉。
“好东西！”
店主眼睛放光，也上前抚摸着。
“边角料会剩多少？”
孟婆脸色有些冰冷，看着满脸陶醉的店主。
像是一盆冷水一下子浇了下来。
有些哆嗦的看着孟婆，店主如梦方醒。
“剩四分之一左右。”
它不敢说假话。
“最多剩十分之一。”
孟婆瞥了一眼店主，然后在一旁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在阴界，没有什么能够瞒得过孟婆。她是这里的最高权利者，想要知道什么，或者谁说了一句什么话，只是念头一动的过程而已。
所以，瞒不住的。
“我尽力”
有些颓丧的低下头去，店主将那巨大的冥玉髓抱了起来，然后转身走向还在冒着蓝色鬼火的火炉。
罗熠也在孟婆旁边坐了下来。
“你在这里权利很大。”
“不然怎么管理这个肮脏的城市？”
孟婆笑了笑，很漂亮。
“这里的人都是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十恶不赦。”
罗熠回答了一下，但是忽然发现，除了这种简单的印象之外，他并不知道其他的东西。
“对，十恶不赦。”
孟婆点了点头，目光看向正在拉着风箱的店主。
“他，生前还没有成年的时候就开始小偷小摸，到后来入室抢劫杀人，再后来变成杀人狂，喜欢奸尸，在他的手中，一共有四十多条女人的性命，后来被抓住了，死了之后也没有入轮回，就留在了这里。”
“隔壁的血肉店，生前是一个灵者，嗜杀成性，嗜血如命，曾经无缘无故屠杀了一整座城市上下十多万无辜人的性命。”
“对面刚过去的那个人，看到了吧，很年轻，还没有成年，刚来没多久。但是他奸杀了一个无辜的孕妇，然后还将她的孩子掏了出来，做成了汤喝下去，就在那个孕妇的丈夫面前。他有同伙，不过罪行不济他，所以让我自己做主投到地狱道去了。”
一边说着，孟婆的情绪却始终没有任何的变化。
语调仍旧那么的平静。
但是罗熠却不会那么的平静。
他自问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会如此的丧尽天良。
“你说，鬼怪可怕吗？”
罗熠沉默下来。
鬼怪可怕吗？
可怕！
当然可怕！
罗熠很深切的明白那些可怕到底是怎么样的惊悚。
也曾经一直认为，鬼怪比任何东西都要可怕。
但是，现在，他明白了。
“不，人性才是最可怕的”
罗熠笑了一下，尽管这些事情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他笑得很惨，也很悲哀。
“人性本恶，只是因为在不断的学习中而变善。”
孟婆点了点头，道：“但是，一些没有变善的灵魂，一旦爆发出他本就拥有的恶，那才是最可怕的。它们凶残，可怕，毫无人性，比起野兽也不如。人类，才是最可怕的生物。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为了身外之物，让一块原本完整的大陆变成现在这样，分成天上地下，他们高高在上俯视着下方的一切。无论实力修为如何，本性，本恶，修为改变不了。”
说着，孟婆抱着双膝，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腿上。
很无助的样子。
也许是看过太多这种事情了。
最凶残的，人性
比起那些游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更加可怕，它们只是无辜惨死，滋生怨气，也许它们本身并不愿意成为害人性命的恶物，只是身不由己罢了。
但是，这些人，它们有着自己的理智，有着自己的情绪。
所以，它们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享受着其中的乐趣。
地狱，都容不下它们！
只是，除了能够将它们关押在这里之外，还能如何？
没有别的办法，或者可以放逐到黄泉路上去。
但是，谁又能保证它们不会去残害那些还在黄泉路上迷茫前进的无辜灵魂？
将它们关押在酆都城，这座地狱的监狱，已经是最后的办法。
让它们自己选择，是恕罪，还是继续停留在这里。
也许，一开始的时候很难忍受，因为这里还没有多少人，它们孤独，寂寞，就如同走在黄泉路上一样迷茫。
但是，现在呢？
数量已经太多了，酆都变成了酆都城
杀了它们？不，孟婆没有这样的权利，因为她有着自己的限制，这一点罗熠很清楚，否则也不会出现酆都城。
但是关押的意义已经没有了，停留在这里，只是让她每天看着它们作恶，徒增心中的烦恼罢了。
伸手拍了拍孟婆的肩膀，罗熠只能轻叹一声。
“很快，你就看不见它们了。”
“所以，我很高兴，你能带我离开。”
孟婆抬起头来，抹掉眼角的泪水，丢掉心里的无助。
她真的很开心，笑得像彼岸花一样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