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初春。
余城外，山间小道两侧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
叶容筝抱着小橘跟在楚贺修身后，两步一顿三步一歇。
“还有多久啊？你走慢点行不行啊。”双腿酸涩，脚心也因长时间行走变得滚烫，她干脆寻一处树荫坐了下来，顺势把小橘放在地上“不管了，我要歇一会。”
触及地面小橘悠悠醒转，抬起爪子在脸上胡乱一抹：“这是到了么？”
“没呢。”叶容筝锤锤有些僵硬的手臂，“小橘，你看着挺小只的，怎么会这么重。”
“嘿嘿，我营养好。”小橘眯起眼睛，挠挠耳朵。
那头楚贺修并未因她俩的休整而停下脚步。眼看他就要消失在道路尽头，叶容筝皱眉冷哼，站起身来赶了上去。
“诶，你怎么不抱我了？”小橘赶忙一蹦一跳地跟上。
就这样走了大半日，回头望去连余城的影子都不见了。
原与楚贺修保持十丈距离的叶容筝，快步上前扯扯他的衣角：“喂，我饿了。”
她脚边的小橘应和道，“我也是，我也是。”
楚贺修修为高深，与天界战神禄存星君过招尚有还手之力，自然有的是法子缓解疲劳，沿着道路大步向前。听到她说饿，才反应过来，此刻她修为不足元婴，需要一日三餐。
他闭上双眸放出神识探知四方，发现附近并无茶肆驿站，只得退而求其次：“前面有条河。”
“所以呢？”叶容筝没太听懂他的意思。
“让它替你捕鱼。”楚贺修指了一下在她身侧喘息的小橘。
小橘眨巴眨巴琥珀似的瞳仁，暗暗在心中叫苦不迭：“好你个楚贺修，你信不信我把你利用我监视叶容筝的事抖出来。”
它挤眉弄眼，企图用眼神和楚贺修达成共识，楚贺修熟视无睹：“小橘是我派来监视你的。”
没想到他突然再度开口说的是这茬，叶容筝柳眉轻扬：“我还以为你要说些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这我知道啊。”
楚贺修虽震惊面色却依旧如常，小橘则是一副下巴快要掉到地上的样子。
一方面是楚贺修竟然这么不厚道，想也没想就把它给出卖了。另一方面是他口中修为尚浅阅历不足叶容筝，它眼中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叶容筝，竟能一眼看穿而不捅破。
半晌小橘才从错愕中缓过神来：“你怎么知道的？”
“噬元灵脉练至结丹期可以实时解除施加在我身上的术法。我们被道士抓的时候，他来的那么及时，能通风报信的也就只有你这个小东西了。”叶容筝蹲下揉了揉它耳朵中央橘棕相间的条纹，随即皱着眉瞪了眼楚贺修有些怨念地补充道，“当然要是施术者的修为高我太多，并且不断加固咒术的话，我暂时解除不了，当然只是暂时。”
楚贺修听出她强调暂时是为了逞强，唇角弯出难以察觉的弧度。
“你不怪我嘛？”小橘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我要怪你的话，干嘛还去茅山？”她又揉了揉它头顶的花纹。
“嘿嘿。”小橘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悬起的心彻底放下，欢脱地跑出去，丢下一句，“我去抓鱼。”
待到小橘跑远，叶容筝才发现大道上只剩她和楚贺修，她虽离他不足十丈但也没有近到可以随意交谈，两厢无话寂静而尴尬。
寻思了一番，并未找到什么合适的话题，叶容筝踢着地上的石子跟在他身后。
此刻她距他不足十寸，他却并没有察觉，而她也并没有感到有灵力涌来。
没准这距离是楚贺修随口编出来骗她的，她怀着这样的猜测加快了步伐，试探性地缩短她们之间的距离。
七丈。没反应。
五丈。也没反应。
三丈。还是没反应。
待她再跨一步便要与他贴上时，他握紧腰间玉坠，一眨眼的工夫站立到了她十丈开外的地方。
看来，灵力流失的范围确实比他宣称的要小上许多。难怪他并不抗拒与她同行，叶容筝摸索下巴分析着，河流拍打岸边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抬起眼，看见小橘趴在河岸边上，一只爪子紧紧地扒住岸边的石块，另一只爪子小心翼翼地伸进河水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捞。照它这个架势，只怕捞到明年也没有任何收获。
楚贺修慢条斯理地折了几根树枝，寻了块离小橘不远的干净地方坐了下来，将树枝堆成一堆，两指一并指向柴堆。
“噗”的一声，淡黄的光晕将木柴吞噬。
看他一点也不急的样子，叶容筝忍不住开口：“喂，抓鱼用不了多少法术，你干嘛不帮帮它？”
听她替自己抱不平，小橘刚想附和感觉到背后一凉，不用回头也知道，楚贺修正用他冷若冰霜的眼神盯着自己。咽了口口水，小橘顺带把附和的话也一并咽回肚中。
“我有名字。”半晌楚贺修开口，这回换叶容筝背后一凉了。
一想到他之前不光冷言冷语还暗中监视，还逼着她拉下脸求他带自己去茅山，“楚恩人”这三个字，她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纠结片刻：“那，那，楚老弟，你想不想快点吃到鱼？”
嘴上占到便宜，叶容筝心里默默为扳回一局的自己加了一分。
“不想。”楚贺修闭目养神，没心思管她。
“不不不，你想，你想，劳烦楚老弟聚下灵。”叶容筝双手合十，笑容狡黠。
知道是她讨要灵力的借口，楚贺修鬼使神差地选择凝神聚灵。
树影婆娑下有阵阵清风流转，叶容筝伸出指尖，温润的风灵徐徐注入。
她闭眼运息，将神识扩散出去，再将灵力聚成细密的网，撒入河道中，筛过一段水域。末了将无形的网收紧，再召唤出和煦的气流，托起被灵力网捕获的两尾背鳍发黑腹部泛黄的鱼。
“好厉害！”小橘很是配合地拍爪叫好，楚贺修却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皮都不带抬。
“你都不夸一下我厉害嘛？”叶容筝眉心微蹙，小声抱怨。
楚贺修破天荒地敷衍了句：“真棒。”
什么夸不是夸，叶容筝心满意足地绽开笑靥，少女独有的蓬勃朝气溢满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