酝酿天雷的暗幕飘在岱舆上空。
叶容筝的心瞬间凉了一大截。
雷劫乃所有劫中,最难以化解的劫。
渡劫满阶实力的她,都不敢轻易接下,更不用说如今只有筑基七阶的她。
可如今不接也得接。
不如搏上一搏。
赌赢了,新灵脉能将天雷庞大的灵力化为己用,再有追兵胜算也能大上几分。
赌输了,大不了一死。
正当叶容筝准备一跃而上时,她的身边忽然出现一名男子。
男子虎口对握掌心轮转,结印唤出圆盾阵。
灵力聚成流光溢彩的圆盾横在岱舆与蜿蜒的闪电间,男子踩着盾向电光闪射的云雾间飞去。
暗道了声碍事,叶容筝破开圆盾飞速越过他,直面气势滂沱的天雷。
天际银光乍裂,她咬紧牙关,催动新灵脉,不作闪躲,受下天雷。
霎时间天地颜色尽失,白耀中唯有那抹赤色精心动魄。
轰隆声过,尘土飞扬中绯色身影赫然挺立。
缓缓抬起右手,叶容筝的掌心钻出数道闪电。
正是之前受下的天雷。
天雷所蕴含的灵力过于庞大,她刚修炼至筑基期的新灵脉难以承受。
她只得将超出承受范围的灵力尽数放出,以免霸道的天雷将她的新灵脉撑破。
就在这时,穹顶之上云雾之间,高深莫测的灵力勾勒出一片绵延万里的圆盾阵。
圆盾阵的强度和范围随修为的提升而增加,如此广袤的圆盾阵,非远古上神或上位仙者不能完成。
宏大无比的圆盾阵撞上叶容筝反射的雷击,震撼天地。
久久轰鸣后,才归于平寂。
新灵脉超负荷的运转,加上巨大的冲击力导致肩头伤口进一步恶化,叶容筝再也支撑不住。
只见天际一抹殷红急速坠落。
再醒来时,叶容筝感到周身的疼痛似乎有所缓解。
低头,努力聚焦模糊的实现,只见伤处的狰狞被冰凉的药草所覆盖。
抬头,试图将视线投向更远处,映入眼帘的,除了葱郁的山间林木景象,还有一位身着筒袖襦衫的男子。
男子蹲在草间,一手研磨捣药,一手考量药草。
观纹理、嗅气味、品口感、辨药性,做了个全套,想来是个医者。
叶容筝猜想自己的伤应该就是他处理的。
“多谢医……”她声音虚浮,还未说完,喉头腥咸,咳出一口血来。
所受之伤,竟比预想的更为严重,她赶忙用神识内视探查。
探查结果不容乐观,风修灵脉被彻底毁去不必多提,新灵脉也被天雷凌虐的残破不堪。
更糟糕的是,体内灵力消耗殆尽,修为跌回筑基一阶。
本想将天雷庞大的灵力化为己用,现在倒好不但实力没有精进修为反而重置了。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躺在茵茵绿草间,叶容筝抬眼望着叶影罅隙间漏下的光晕,笑得有些颓然。
“那么重的伤,还笑得出来?”楚贺修停止捣药,不咸不淡地来了句。
“没事,习惯了,死不了。”
不想被外人瞧出自己的虚弱,叶容筝每说几个字便稍作停顿给自己稍作休整的机会。
嘴上云淡风轻,实际气血翻涌。
从石钵中取出新捣的药泥,起身走向叶容筝,楚贺修准备为她肩头的伤换药。
他靠近后,叶容筝才看清了他的样貌。
眉宇轩昂,薄唇紧抿。
指尖被青墨的药汁浸润,像是瓷白沙丘间的一点绿,叫人看着安心。
叶容筝没想到自己落魄成这样,还有心思盯着人家的手看。
尽管百般埋汰自己太不争气,她仍是遵从本心地扭过脑袋,大大方方地看楚贺修如何为自己换药。
出乎她意料的是,出贺修文静外表下,有一颗蛮横的心。
只见他的手势粗暴地擦除混合着血液变得黝黑的药渣,她都来不及疼得嘶声,便啪地一声便将新制的药草团子拍在她的伤口上。
罢了,罢了,好歹救了她一命。
咽下鲜血和不满,叶容筝朝他展颜一笑:“还没问过恩人姓名,我叫叶容筝。”
“江湖游医没有名字。”
换好药后,楚贺修仔细擦拭自己的指尖,并不打算将名讳告知她。
“恩人总得给我一个方便的称呼吧?”叶容筝笑靥间带了些许无奈。
“我姓楚。”头也不抬,楚贺修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药钵和药草。
他透露的信息实在少的可怜,叶容筝不由怀疑起这位恩人的意图来。
追杀她之人,不可能因为她侥幸化解了天雷,便放弃抓捕。
警惕地看着楚贺修,叶容筝抛出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实则是想降低对方警戒,好一步步套话。
“那楚恩人可知,这人是哪儿?”
“岱舆。”楚贺修很是惜字。
她还在岱舆?
叶容筝不由错愕。
天雷劈下前,她确认过整座仙山空无一人。
天雷批下时,她隐约见过一个碍事的人。
这就意味着,楚贺修要么是为了追杀她而赶来岱舆的爪牙,要么是被天雷吸引而至的不明狂徒。
无论哪种情况,对于伤势加剧、灵脉受损的她而言,都不容乐观。
于是叶容筝强支起身子准备离开。
牵动之下,指缝间漏出几粒血珠,扑朔进泥里。
“别乱动。”
清冷的声音传入耳畔,叶容筝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难道是中了定身咒?
不管是不是,先用新灵脉吸收试试。
于是她试探性地运转新灵脉,尝试吸收,竟然真能汲取到灵子。
化解完定身咒,盘算着手头的灵力,她警觉地问道:“楚恩人是看天雷来的?还是来抓我的?”
“是。不是。”男子惜字如金。
闻言,叶容筝将信将疑地思索着已知的线索。
他承认因天雷而来,却并未给出理由。
不承认是降下天雷之人的爪牙,倒也说的过去。
毕竟他大可以拿着她的尸身去领赏,没必要花心思救治。
可他为何要用定身咒防止自己离去?
思索无果,带着疑虑,叶容筝斜倚在树干上试探道:“我凭什么信一个连名字都不肯如实相告的人?”
楚贺修淡漠开口:“在下楚贺修。”
楚贺修。叶容筝一字一顿地在心中默念,这名字陌生而又熟悉。
“既然楚恩人能上岱舆,便证您是修者,那可否麻烦您用疗愈术替我疗伤?”光说一个名字证明不了什么,叶容筝再度试探道。
“凭什么?”简洁有力的反问,将叶容筝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