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盛明栩在公寓里到处摸索，终于在书架第三层的书脊后，看到一枚微型监听器的指示灯正微微闪烁，像颗藏在暗处的眼睛。
冯陪山坐在老宅的红木沙发上，指尖捏着耳机，耳朵里清晰传来盛明栩和池茗的对话。
冯陪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耳机边缘，红木沙发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进皮肤，却压不住耳中对话掀起的怒意。
他听见池茗提起城西地块的环评报告，听见盛明栩轻描淡写应下下周把修改版发你，指节骤然收紧，将耳机线攥出一道白痕。
书房里的微型监听器还在闪烁，盛明栩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沉稳，却在提到冯氏集团的旧账时多了几分冷意。
冯陪山猛地靠向椅背，目光扫过茶几上盛明栩送来的贺礼——那瓶标注着1998年的红酒，此刻倒像个嘲讽的注脚。
原来早就盯上了。他低哑地笑了声，抬手将耳机扔在沙发上，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调出一个加密联系人。
消息发送的瞬间，老宅窗外的梧桐叶被夜风卷动。
“冯玥今天在董事会上提了，要以4亿的价格竞标钢铁厂。”池茗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背景里能听到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我托人查了，她偷偷挪用了采购部的专项资金，还拉了启元集团入股——就是那个跟咱们抢了三次建材订单的竞争对手。”
盛明栩的声音裹着轻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启元集团的资金链早就绷得紧了，上个月还在找银行续贷，冯玥想借他们的钱抢项目，不过是抱着侥幸。我们之前预留的2亿备用金，现在该派上用场了。”
耳机那头的冯陪山猛地坐直身体，指节捏得发白，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抓起茶几上的手机，拨通冯玥的电话，语气冷得像冰：“你给启元集团注资了？谁允许你动采购部的钱？谁让你跟竞争对手勾结的？”
电话那头的冯玥愣了愣，随即拔高声音辩解：“叔叔！我是为了冯家好啊！盛明栩一个做购物频道的，懂什么实业？钢铁厂是咱们拓展产业链的关键，只有我能拿下它！”
“闭嘴！”冯陪山狠狠挂断电话，胸口剧烈起伏，指节把手机壳捏得变了形。
他一直知道冯玥野心大，急着抢继承权，但没想到她敢拿集团利益当赌注，勾结竞争对手，简直是把冯家往火坑里推。
一周后的招标会上，气氛剑拔弩张得能点燃空气。
冯玥坐在投标人席第一排，一身酒红色西装，指甲涂着正红的甲油，看着大屏幕上不断攀升的价格。
当价格突破6亿时，其他投标人陆续摇着头放弃，只剩下冯氏集团和启元集团的牌子还举着。
“7亿！”冯玥猛地举起牌子，声音带着胜利的得意，尾音都扬了起来。她早就算过，启元集团的最大授权额度就是6亿，这个价格，没人能跟她争。
果然，启元集团的代表皱着眉摇了摇头，把牌子放下。
主持人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宣布结果，盛明栩突然从后排站起身，手里拿着一份烫金封面的补充授权书，声音沉稳得像定海神针：“冯氏集团，7亿，我们应标。”
冯玥猛地转头，酒红色的西装外套都滑到了臂弯，脸色瞬间惨白得像纸：“你……你怎么会有授权？叔叔明明说，只给我授权到6亿！”
盛明栩走到她面前，将授权书递过去，指尖在“冯陪山”三个字的签名处停顿了一下，语气平静：“爸昨天刚批的补充授权。对了，启元集团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们本来就没打算真竞标，不过是陪你演场戏，等着看你把价格抬到最高点。”
冯玥的手指颤抖着攥紧授权书，纸张被她捏得发皱，突然像被抽走了力气般晃了晃——从她派人跟踪盛明栩开始，从她看到那张咖啡馆照片开始，她就掉进了对方设好的局。
盛明栩故意让她拍照片，故意“隐瞒”资金去向，甚至故意让她听到对话，就是为了让她以为能靠启元集团赢，铤而走险抬高价格。
“为什么？”冯玥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红了，“钢铁厂本来3亿就能拿下，你为什么要多花4亿？你这是在浪费集团的钱！”
盛明栩收回授权书，指尖弹了弹纸面，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集团的钱不是私产，不能随便乱花。”
此时，会议室门外传来拐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冯陪山拄着乌木拐杖走进来，目光先扫过冯玥惨白的脸，又落在盛明栩身上，
眼神复杂得像揉了冰与火：“项目后续交给你负责。冯玥，从今天起，你停职反省，采购部的工作交给副主管接手。”
冯玥踉跄着后退一步，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看着盛明栩转身跟着冯陪山离开的背影，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会议室门口。
冯宛伸手替冯玥把遮阳伞往她头顶又挪了挪，咖啡厅门口的冷气顺着玻璃缝钻出来，在两人之间凝出层薄薄的白雾。
她看着表姐墨镜下紧抿的唇线，指尖攥着的冰美式杯壁沁出细水珠，洇湿了指缝。
“表姐，董事会只是暂停了你项目部的权限，没说要撤你的职。”冯宛的声音放得轻，却掩不住底气不足。
冯荣上周因挪用公款被停职调查的消息还没从集团内部消化，如今冯玥又因合作项目纰漏被问责，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有人在针对冯家。
冯玥摘下墨镜，眼尾泛着红，将手中的董事会决议甩在桌面上，纸张边缘被她捏得发皱：“暂停权限？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把我踢出集团？盛明栩那点心思谁看不破？当初我就说他接近你别有用心，你偏不信！”
冯宛的指尖微微一颤，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
她想起上周在集团电梯里撞见盛明栩，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带着惯有的温和，可转身时，她分明瞥见他与法务部总监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时她还在自欺欺人，觉得是自己多心。
“他不会的。”冯宛的声音低了下去，连自己都觉得说服力不足。
“不会？”冯玥冷笑一声，端起桌上的柠檬水猛灌了一口，“冯荣倒台，我被停职，下一个就该轮到你了！你以为他对你的那些好，是真心的？他是盯着冯家手里的股份，盯着继承人的位置！”
咖啡厅里的冷气吹得人脊背发凉，冯宛望着窗外刺眼的阳光，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她想起盛明栩送她的那盆白色茉莉，此刻应该还在办公室的窗台上开着，可那清雅的香气，忽然变得像个笑话。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冯宛抬起头，看向冯玥，眼神里带着一丝慌乱。
冯玥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情绪，重新戴上墨镜，遮住眼底的红：“还能怎么办？等着被他一个个收拾？我已经让人去查盛明栩最近的动作了，他既然敢对冯家下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她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节奏急促，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冯宛看着她，忽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表姐，”冯宛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万一……万一我们斗不过他呢？”
冯玥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看向冯宛，眼神坚定：“斗不过也要斗！冯家的产业，不能毁在我们手里！盛明栩想踩着我们上位，没那么容易！”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咖啡厅，落在两人身上，却没有带来丝毫暖意。
冯宛端起桌上的冰美式，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让她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冯玥看着她，提醒道：“我们是冯家的人，不能就这么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