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流襄一袭月白锦衣,静静站在山窗下,风光霁月般的面上挂着温和笑意。
纪真本来没哭,听见他的话,瞬间红了眼眶。
“褚二哥!”她上前抱住褚流襄。
褚流襄修长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温和一笑:“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纪真抬起头,努力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打量眼前的人。
褚流襄瘦了,白了,面容也比三年前显得更加憔悴。
他唯一没变的,是眼底对她化不开的温柔。
三年前,褚流襄为了救她,被宋缄震碎经脉,差点性命不保。幸好蜀州有一位鬼医路过京城,用蛊药保住了他的性命,但那鬼医说要修补经脉,需要褚流襄跟她回蜀州。
这一走就是三年。
“你能回来,我真的很高兴。”纪真唇角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笑成月牙。
褚流襄含笑点头:“嗯,过来坐下。”
“我听邱万里说,你已有近四月的身孕?”
“是。”纪真回答得十分干脆,她和褚流襄是生死之交,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还听说你夫君要兼祧两房?”
“是,不过我不会让他得逞。”纪真语气笃定。
褚流襄闻言皱了皱眉。
三年前他受伤离京之时,纪真还没有认识她的夫君,他也是在她成婚两月后,才从邱万里信中得知她找了个清贫探花郎成亲。
如果当时他在,绝对不会让她和什么清贫探花郎成亲……
褚流襄垂下眼睑,似玩笑道:“既然他变心了,何不与他和离?”
“和离?”
纪真笑了笑。
“褚二哥,你教过我的,投注要讲究价值,我把他从名不见经传的九品编修捧成如今的四品侍郎,总得取些利息才不算折本。”
褚流襄嘴角的笑意僵住。
他轻轻叹息一声,看着纪真温柔道:“小阁主,账不是这么算的……”
眼见褚流襄要说别的,纪真忙岔开话题道:“不提他了,褚二哥,你回来得正好,我有一件事正需要你帮忙。”
“嗯,何事?”
“我想开钱庄。”
“钱庄?”
“嗯,如今突厥已败,朝廷势必会再开通商口岸,不管西域诸国还是南方的琉球,只要与我国商人贸易,势必要进行银钱兑换……”
纪真话没说完,褚流襄就蹙起眉头。
“你想开连锁钱庄?”
“是。”纪真直言不讳。
商队自古不会携带大量的银钱在身边行走,一般都是在何处贸易,就在何处把获得的银钱存进钱庄。等回到故乡或货物买卖地,又再取出银钱购买新的货物。
这样一去一来,钱庄便可盈利。
纪真考虑过了,她要把钱庄开进西域,不止是西域,琉球那面,她也要去。
褚流襄听完,沉默半晌,抬起明眸看向她:“好,我帮你。”
他知道纪真开钱庄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调查她爹娘海难失事的真相。
自从纪真接管碧海潮音阁之后,她一直在搜寻当年琉球海难一事,据海难幸存者介绍,纪真爹娘乘坐的那条船上,不止有大临的商人,还有西域商户。
那艘船上,只有西域商人完好无损。
这些年因突厥一直战争,大临与西域十六国的贸易中止,纪真想前往西域但一直没办法。如今战争结束,纪真想行动也在常理之中。
听到褚流襄答应,纪真眼睛一亮,立刻坐下来,磨墨动笔。
“褚二哥,我计算过了,我手中还有五百二十万两现银,待我变卖京中店铺,大约能凑齐六百万两。”
“按一个地方开钱庄的成本为30万两计算,我在全国大约能开20家银庄,不过这二十家银庄,我想多分布在京城以西,以及南方。”
褚流襄见她一本正经介绍,心绪一动,亦是提笔在纸上同她分析起来。
“西面钱庄可以从长安、洛阳、沙洲、直达楼兰、龟兹,喀什,再往西还有波斯各国。”
“南方的话,以京城为出发点,可以沧州、临清、淮安、扬州、杭州、再到泉州、明州、最后直达琉球与爪哇。”
纪真看着褚流襄写下的地点,粲然一笑。
“褚二哥果然见多识广,就按你说的办!”
二人又商量许久,直到天色擦黑,纪真才恋恋不舍离开。
褚流襄把她送出门,纪真道:“褚二哥,留步吧,明日我会让帘儿把银钱送来。”
“好,你回去多加小心。”
纪真朝他挥一挥手,身影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