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历史:如何在非常时期盖一幢牢固的房子1
肖小跑2023-06-28 10:303,139

  上: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我们正在亲历一段极不平凡的历史。

  这是我在观看斯科塞斯新片《爱尔兰人》时的肺腑之感。

  当看到一个经典的滑翔镜头,落在一张轮椅上,上面一位脸如小肠皱襞的老人,正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褪黄的照片,念叨着身边一个接一个死去的朋友、敌人、律师和永远不再联系自己的女儿。去棺材铺给自己挑棺材,看着带自己入行的大哥连面包都咬不动,并在某一天从教堂进了医院,然后从医院直接进了坟墓。最后恳求牧师在离开前给自己留条门缝,好在轮椅上窥视外面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世界,并在死前疑惑:这世界怎么了?好像全不一样了?我就知道那个时代终于结束了。

  那个让我肾上腺素激增的、狂野的、荣光的黑帮电影时代,那

  些雄性激素爆棚的教父、好家伙和疤面煞星们,眼看着就要从一代

  人的潜意识里集体消失了。

  斯科塞斯带我回到了过去,拜访了他的老邻居——帕西诺、佩西和德尼罗。他们一起回望着自己最衷情的黄金年代,望着对面那个资本堆成的商业片巅峰叹气:曾经的纯粹、经典和史诗,已经没几个人在坚守了。

  老炮们重聚在一起,代表曾经辉煌的电影人们,向“Cinema(经

  典影片)”时代鞠躬告别。从三个半小时的《爱尔兰人》中回过神来,我内心感慨万千。

  这种“落幕”的感觉,在刚刚过去的2019年里出现过好几次。

  当您看到:那个驯服通货膨胀,捍卫中央银行独立,解散布雷顿森林体系,清理金融危机烂摊子,还反了腐的铮铮响名——“保罗.沃克尔”出现在讣告上——就知道一个人类能正常理解“利率”,并与其周旋的时代落幕了。

  当您看到:曾经叱咤风云的投机枭雄们抵挡不过漫灌的货币“洪

  水”,放弃了自己信仰一辈子的宗教“价值投资”——就知道一个

  人类可以“肉身”追逐阿尔法的时代落幕了。

  只剩下众英雄“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这就是您和我正在亲历的历史,“旧剧落幕”和“新剧开播”

  同时发生,中间插播着让人措手不及的疾病和灾难——这对于所有

  人的认知都是一场大考。

  人类最深的恐惧是“失去位置感”——不识来途,不知未来。在这场大型考试中,“历史感”是您和我能抓住的最坚韧绳索。它可以帮我们追踪脉络,看到正在发生之事的前生后世,让我们的判断有后盾、有参照。让我们知道自己身处何方,能往何处去。

  在写下上面几段文字的两个月后,我和您一样,经历了成年以来最长最不平凡的假期——新冠病毒大暴发。这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近距离端详自己正在亲历的历史。

  负利率:一个人类能和“利率”正常周旋的时代落幕了

  1

  除了雷.达里奥,橡树资本的霍华德.马克思(HowardMarks)也喜欢分享,爱好“码字”,多年来笔耕不辍,仅次于我。他的最新一篇文章取名《玄》(Mysterious),描述了五年前他与负利率的故事。

  早在2014年投资西班牙时,霍华德.马克思就直接遭遇了负利率。为了顺利完成原定于星期一的交易,他在一周前就把资金备好。然后,他就接到了西班牙律师的电话。

  律师:钱到了。从现在到星期一我该怎么办?

  马克思:存银行啊。

  律师:您知道这意味着星期一出来的钱比今天存进去的要少吧。

  马克思:那就不存。

  律师:可是您必须得存。

  马克思:呃……那就存。

  存,还是不存,that'sthequestion。

  这就是您印象中流动的“资本”——就像一片落叶,不能永远

  在空中飘,也不能闷在床垫下。它必须在某个地方落地归根。即使

  在落地的地方,它每天都在被负利率瘦身。

  “负利率”这个奇怪的单词,在2019年已经变成了所有人的共有知识,越来越不新奇了。人类能以正常逻辑理解“利率”这件事的时代正在消逝。这个消逝的过程,就像一个持续了几十年的毒品上瘾全过程。

  这个怪兽般的物种是怎么进化来的呢?

  要回顾这段小历史,还是从周期开始。

  a

  “边际收益递减”这个概念的萌芽,250年前在杜尔哥的脑中第一次出现(虽然他是指种庄稼),也是目前我能找到的最简单

  直接解释经济周期的方法b。

  新技术带动人类生产力的发展,有了发展,有了利润,就有了一切梦想的开始。但是生产力发展也很像做交易:一个新的交易品

  a安·罗伯特·雅克·杜尔哥(AnneRobertJacquesTurgot,1721~1781)法国经济学家,18世纪后半叶法国资产阶级古典经济学家。重农学派最重要的代表人物之一。b斯坦利·L.布鲁的《经济思想史》中,引用了杜尔哥给休谟信中的一段话:“土地的肥力很像一个被连续添加重量而压下的弹簧。如果重量很小而弹簧不是很有弹性,这样的尝试将会没有结果。但是当重量超过阻力,弹簧将会被压下。当承受一定的压力之后,它又会开始阻止加于其上的额外的力量,以前加在它上边能够产生一英寸或更多的下压的力量将几乎不能将它压下一毫。所以,不断添加的重量的效果是逐渐递减的。很难想象,在农业上两倍的投入会产生两倍的产出。”这说明杜尔哥早在古典经济学时代就理解了边际收益递减的概念。

  种上市会有彩蛋,但是玩家多了,专业做市商来了,套利机会也就没了。同样的道理,新技术带来的生产力一旦被大规模使用,利润空间便会开始缩水,资本边际收益也从此开始“递减”。

  当发展慢了、停了,甚至滞后了,各种当初狂奔时可以掩盖的人类社会问题就如雨后春笋般冒出、长势喜人。不完美的经济系统带来的分配不均和贫富分化再也遮掩不住——穷人不干了,国际贸易失意者不干了,年轻人不干了,大量“被分配”者不干了——于是一个周期的拐点就来了。

  据史料记载,这一切其实都很正常,大家等下一个技术周期到来即可。等到风再起,资本边际收益再增加,风险资产回报也会跟着起舞——各路小伙伴们便可以继续愉快玩耍。

  但是史料没有记载的是,人性自始至终都在发生着作用——要勒紧裤腰带了?Ohno臣妾做不到。好日子的惯性越大,越不愿意放弃——只要臣妾能找到合适的工具,让这一切都不要发生。

  终于,在信用货币体系时代,机会来了。

  人类惊喜地发现:这个时代里,“印钱”这种操作,可以用来买时间。买来的时间可以用来拖延商业下行周期,可以拖——拖——再拖——没准能一直拖到下一个技术周期起舞。

  全球央行相视一笑,十年宽松大赛开始。风险资产价格也就跟着开始放飞。风筝没有线,没有根基,飞到哪里大家都不晓得,也没人关心。最后大家都杀红了眼,节操?算了,不要了。

  这个操作显然是很失败的。全球央行资产负债表的膨胀速度和利润增速,根本不成任何数学比例。扣掉央行注的水,这块猪肉的营养成分依然是边际递减的。在过去十年中每天坚持爬上村口的老槐树张望,却依然看不见增长红利影子的情况下,拖,是一定会被清算的。

  2

  这个清算的过程如同戒毒,将会极其痛苦。上瘾有多容易,戒

  毒就有多痛苦。毒品一沾毁人生。上瘾过程却并不像张无忌老师中“七虫七花

  膏”那么快,它是循序渐进的:第一阶段:第一次。可能还有反作用,恶心呕吐什么的。第二阶段:偶尔吸。还有自控力,能意识到剂量对自己的伤害。第三阶段:加剂量。耐受性提高,要达到飘飘然之效果得好几针。第四阶段:加频率加剂量。人体的奖赏机制彻底凌乱——毒品

  就是亲人。最后结果:全失控。这就是上瘾的全过程,也是现在零利率甚至负利率在世界各国

  正在走的路。只不过大家程度不同:日本央行和欧央行,已经进入第四阶段——负利率上瘾循环。那些利率为正的发达经济体,正在第三阶段的路上,对“近零利率”上瘾,四肢无力,浑身开始有被蚂蚁叮咬的感觉。

  每个中招的“瘾君子”都有一个带其入门的好朋友,就像《爱尔兰人》中的罗素之于弗兰克。但是起决定性作用的,应该是那个给您临门一脚的人,就像让弗兰克“刷了第一次房子”的安吉洛。

  在日本央行进入上瘾第二阶段时,是伯南克给了这一脚——他

  批评日本央行不够积极,不果断,力度太小,不够阻止“失去的十年”。

  如您所知,这就是“whateverittakes”(不惜一切代价)咒语的

  第一颗种子。

  这颗种子如今已经在全球央行行长脑袋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并在不同国家长出了不同的物种——有的是QEa,有的是LSAPb,

  有的是POMOSc——无论是哪种字母组合,最后的结果就是:资本

  配置踯躅了,投资者行为凌乱了,日欧央行一步一步向瑞典央行靠近,

  最终触垒到达了负利率(请注意:这个负不只是存款,还有中长期

  无风险资产和高风险资产)。

  

继续阅读:2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羊群的共识:人文视角下的金融真相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