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群的共识：人文视角下的金融真相同桌的你：屏蔽噪音的本领

　　ThereareathousandHamletsinathousandpeople'seyes.——WilliamShakespeare

　　我在素可泰旅游，口渴了去路边买个椰子。卖椰子的大爷也卖佛牌。问完佛牌价格，我差点把刚吞下的椰子水吐还给他：拇指大的一撮泥巴，够买一辆特斯拉了。

　　大爷说，我卖的不是泥巴，是信仰。信就有价，不信就无市。有“争议”，才有市场。你现在不信，不代表以后不信，争议越大的佛牌，价格往往越坚挺。如果有一天，大家都信了，或者都不信了，我就该专心只卖椰子了。

　　大爷的话可以解释很多事情。比如从2017年底开始离奇暴涨的比特币。

　　摩根大通CEO戴蒙认为比特币是骗局，谁买他就开除谁。戴蒙此番警告之前，我国央行已经定性了ICO（首次币发行），盯紧了交易所，各国监管也轮番上阵，利空消息一个接一个。可为什么它的价格虽跌跌撞撞却依然坚挺？

　　卖椰子的大爷所说的“争议”，也许可以解释比特币的活跃。

　　凡有交易的地方，都有看多、看空和看不准。一万年以后仍然如此。被交易的东西，不管是股票、佛牌，还是比特币，背后的“道理”就是它的基本面。“道理”影响价值，但不会直接决定此时的价格。它藏在不同立场之下，伏在多空两边，影响力量对比，让价格慢慢向价值靠近。如您所知，这就是“有效市场假说”。而“立场”，是您的情绪。它直接指挥您在市场上同无数参与者撕咬扭打，以达成此刻的均衡——成交价格。市场上的不同情绪，来自人们对同一事物的不同看法。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一人眼中一个哈姆雷特，看法永远比您想象中的多。

　　只要还有不同声音，这便仍是个双边市场。无论站哪边，您和对方最后谁“对”谁“错”的概率都差不多，或者说胜负机会相当。当有生力量无法在相同方向达成一致时，是为零和。

　　如果有一天，您突然听不到任何相反的声音了，说明所有人都

　　已经上了一条船。上一条船不好吗？“所有人都上船”，在金融市场上，叫作“Fullyinvested”，

　　相当于赌桌上的“全进（All-in）”。

　　如果子弹全打光了，就再没有力量去推动市场继续向原方向运动了。此时只要有人对“道理”有一丝怀疑，要卖出，马上就会发现市场上已没有买家——想买的都买好了，大家都已经在船上了。接下来就是在场所有玩家的噩梦：卖不掉，没人接盘。

　　再回到比特币的例子。其实再刻薄的字眼、再严厉的批评，都不是压垮它的那根稻草。您耳根清净的那一刻才是它的大危机。卖椰子的爷爷给我最大的启发，不是比特币，而是他的思维方

　　式。他很像交易员（trader），对信息的选择跟普通大众有很大不同。他不太关心市场上的主流信息，而更关心“同桌的你”——牌

　　桌上其他玩家的情绪变化。这种本领，模糊又感性，书里学不到，就算有也不能算知识，只能算经验和本能。在他的眼中，道理是核，人性是波，市场价格是末端。抖出的

　　每一波，都是一组放大的欲望，有时狗摇尾巴，有时尾巴摇狗。只要同桌的你还是人，就有情绪，博傻就会继续，市场离完全理性就

　　还很远。

　　这种本领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正相反，他们什么都读，读历史、人类学和社会学。尤其爱读研究人性的书，比如希勒的《非理性繁荣》（IrrationalExuberance）和贾尼斯的《小集团思维：决策及其失败的心理学研究》（Groupthink:PsychologicalStudiesofPolicyDecisionsandFiascoes）。

　　这两本书，都告诉您一个道理：三个臭皮匠，其实不如半个诸葛亮——集体容易非理性。研究您的同桌，往往会带来惊喜，无论是政治决策、市场交易，还是决定中午吃什么。

　　故事到这里还没结束：如果有一天，“同桌的你”变成了机器呢？等到机器真的能自己作决策的那天，爷爷还能上牌桌吗？

　　给您留一道思考题：

　　骨骼清奇、天赋异禀的棋手中村光曾经提出一个发现：人与人下棋的时候，半数以上会打成平手；而与机器对垒的时候，几乎没有和棋。您觉得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