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言被女人的连环追问弄的有点奇怪。
为什么他们会觉得，唐司柠这么多年都是“压”在自己头上的一座山，好像只要有唐司柠在，他就会被完美压制，一直都喘不过气。
为什么他们会觉得，是唐司柠的问题？
他和唐司柠的确从小一起长大，也曾经闹过矛盾，但是问题从来就不是出在谁出风头这种事情上面，恰恰相反，唐司柠一直都低调的不能再低调，到现在为止，她从未在任何公共场合公开她的身份，也从来没有把几个不同的社交账号绑定在一起，实现粉丝互通，如果唐司柠想，她早就可以达到一个很高的高度，但是显然，唐司柠并不想，与此同时，也一直都保持着两个人的平衡，只是白子言自觉不适合和人社交，所以一直心甘情愿躲在姥姥身边。
白子言觉得可笑至极，但是偏偏这会他不能把心里想的观念表达在脸上，否则就会很容易被这些人抓到破绽。
如果这些人熟知他和唐司柠的风格，就一定会在暗地里设下保障，保证这次会面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这些保障，有可能是监控摄像头，有可能是别的，但是不论是什么，白子言都必须靠自己察觉。
于是他开始和面前的女人聊一些有的没的的话题，试图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也试图弄明白，她在还没有接受整容成为唐司柠之前，是什么身份。
想要一个能整容成唐司柠，日后还要被安排到镜头前面的女生，自然是找没有存在感的清秀女生最合适，而且最好是从十几岁，世界观还没有完全成熟的时候就把人领走，自此开始不断不断给人洗脑。
这种养傀儡一样的操作让白子言觉得十分反感，但是对方说的的确没错，当年的阴差阳错留到现在，早就变成了已经没有回头路的选择，即使现在后悔了，那又如何。
这种恶心的计划一旦开始就没办法停下来了。
——
顾南琛想要把唐司柠的酒换成果汁，被唐司柠制止了。
顾南琛一愣。
“怎么了，总感觉你有点心不在焉。”
唐司柠深吸一口气，努力显出精神气。
她心不在焉，一半是因为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很不好，另一半是因为一直被关在没有光亮的地下室里面，也没有好好吃饭，自然会影响她现在精神状态。
顾老爷子注意到唐司柠的眼神，贴心地让人把唐司柠的杯子换掉。
这一举动显然引起了顾夫人的不满。
“爸，偏心也不是这么偏的，再说，她才进我们家的门多久？而且这件事情从来没有通知我们在座的任何一个人一声就定了下来，这本来就已经不符合顾家的规矩了。”
顾老爷子丝毫不理会顾夫人的话，反而交代旁边的佣人给唐司柠端杯果酒提提神。
顾渺渺看着爷爷居然在家宴上面公然忽视自己母亲的话，还熟视无睹地照顾唐司柠的感受，嘴角的微笑瞬间有点绷不住了。
凭什么唐司柠一个外人刚进门就能得到这样的待遇，难道唐司柠在婚前耍了什么手段得到了老爷子的青睐，因为这个原因，顾南琛才不得不和唐司柠在一起？
顾渺渺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方向是对的，毕竟粗略地回想一下顾南琛这段时间的行程，除了忙学业和公司的事情之外，就是在医院里面照顾爷爷。
全家上下，他并不是最清闲的人，但是的确是最关注爷爷的身体情况的人。
顾渺渺把手伸到桌子底下，用桌布挡住她捏紧了拳头的样子。
这么看来，她从往后的日子开始经常找时间去医院看看爷爷是应该的，只是必须想办法避开母亲的视线。
顾明懿在顾渺渺旁边清了清嗓子。
“我知道你对唐司柠很不爽，但是毕竟现在是在家宴，而且她是你的嫂子，众目睽睽之下，你能把她怎么样？”
顾渺渺一下子就领会了顾明懿的意思。
现在的场合不适合有任何个人情绪的展露，否则就会被很多人看见，然后借题发挥小题大做，借此不知道会衍生出什么版本的事情。
有什么个人恩怨，她可以找其他机会和唐司柠慢慢算。
于是顾渺渺拿起酒杯。
“嫂子，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们先喝一杯吧？”
她朝着唐司柠敬酒的动作引起了顾芊芸的注意。
顾芊芸给唐司柠投去一个眼神，示意唐司柠不要接这杯酒，但是唐司柠已经伸出了手。
她在心里默默喂唐司柠着急，但是着急也无济于事。
但是没想到，唐司柠伸手的动作并不是接过这杯酒，而是稍稍把酒杯推回去，是拒绝的意思。
“妹妹，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距离成年还有几个月，既然如此，我身为你的嫂子自然不能带坏你，也不能坏了顾家的规矩，长幼尊卑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你不应该先朝我敬酒，而是应该先朝爸妈敬酒。”
唐司柠用十分温和的语气说出来的善意的提醒，在顾渺渺耳朵里不断变得刺耳。
她只能强颜欢笑，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切换自如。
“嫂子说的是，既然这样，我就让佣人给我换成果汁。”
顾芊芸再次紧张起来，又给唐司柠投去一个眼神。
顾夫人看见了她的动作，觉得非常不顺眼，于是开口询问：“芊芸，你是有什么不适吗？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你可以提前请示，早点回去休息也没什么不好的。”
顾芊芸只能暂时收敛动作，只是在最后用眼神警告了一下顾渺渺。
虽然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到底为什么忽然和唐司柠呛上了，但是唐司柠毕竟是顾南琛看上的人，能被顾南琛看上是多么难得的事情，而且她既然出现在家宴上，就说明她已经做好了融入顾家的准备。
顾南琛从来都不是一个轻率肤浅的人，他决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没有人可以改变这一点。
既然如此，唐司柠的存在是多么珍贵多么难得，恐怕也只有经历过这段时光的人才知道。
因此顾芊芸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立场放在了唐司柠那边，却不知道，她这样的行为在这个时候就是火上浇油，直接引发了顾渺渺对唐司柠的偏见。
唐司柠制止了佣人的行为，从托盘里面拿出酒瓶子。
“妹妹刚刚和我赔礼道歉，但是我和妹妹也是第一次见面，没有给你带见面礼，因此这杯酒算是我给你的歉意，虽然你还未真正成年，但是虚岁上已经成年了，理应用酒敬长辈以示尊重。”
顾渺渺咬牙切齿地坐回座位。
看来这次让唐司柠来参加家宴还是很有收获的，毕竟能知道唐司柠在进入顾家之前都讨好了哪些人。
但是唐司柠能做到的，她也一样可以做到。
顾明懿现在越发觉得自己这个位置简直是天选之子的位置，视角好的不行，轻轻松松就能够看见餐桌上面的暗潮涌动，也能看出来每个人的关系，特别是看顾芊芸的位置，十分方便。
此时，一直坐在顾夫人旁边的女人开口了。
“说起来，司柠你和我们大家都算是第一次见面，虽然我不了解你的过去，但是我相信南琛的选择不会出错，而且，司柠这个名字取的的确很有韵味，常司之上，柠月如风，能取出这个名字的人一定是很有文化的人。”
顾南琛凑到唐司柠耳边小声说：“这是我父亲的姐姐，我的姑姑。”
唐司柠淡笑着回应称赞她名字的女人。
她坐在顾夫人旁边，看上去孤零零的一个人有点落寞，但是唐司柠从她身上莫名能够看见自己母亲的影子。
虽然她对母亲的印象少得可怜，但是刻在骨子里面的感觉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削减遗忘的。
而且因为母亲走的太早了，唐司柠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到底有什么寓意，小时候只觉得比较顺耳，此刻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见有人称赞自己的名字好听。
顾南琛放下手里的杯子，用旁边的餐布擦了擦手说：“会把柠用在名字里面的通常都是希望对方能有清新纯净的气质，出淤泥而不染，司柠的确能给我这种感觉。”
顾渺渺立刻摆出一副单纯无辜的模样，说：“出淤泥而不染？难道嫂子不是富贵人家出身吗？需要从淤泥里出来……话说，我记得咱们A市只有一家唐家比较有名吧？前段时间还闹出了点事情，不知道姑姑有没有关注？”
姑姑推了推自己的金丝边眼镜，一脸严肃地说：“我对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并没有太多关注。”
顾明懿轻笑一声，喝完杯子里面的酒，潇洒地靠坐在座位上说：“这可不是什么子虚乌有的事情，我听说唐家为了连夜把事情压下去废了不少功夫，说起来，虽然唐家这几年发展的还行，但是在人品方面真的不敢恭维，嫂子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