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翼和黄腾是这么处理的,搭旅行社下午回程车把张若仙送回家,她要是再呆在这里,谁也玩不好。至于送她回去的人选,颇费了一番周折才定下来。除了邢星没人愿意送她,黄腾要组织同学活动,杜翼冷酷的神色吓退所有征询的目光,别人谁都不愿沾上这事,后来硬性定了李文斌和邢星担此重任。谁让邢星是她闺蜜呢,谁让李文斌是邢星男朋友呢。晚上还有篝火晚会,早上还要看日出,所以李文斌和邢星可以打车回来,无论多少钱,杜翼愿意报销。
送回张若仙返往海边的途中,李文斌对邢星说:“以后你离张若仙远点。老大说的对,她就是惹祸精,谁沾上谁倒霉。我可不想让你以后跟着倒霉。”
这边苏夏躺在沙滩椅上,极度的身心疲乏,加上巨大的悲苦侵袭,使她无力睁开双眼。杜翼,看来不得不让给张若仙了,即使他永远也不会选择张若仙,她也不敢霸住他。假设张若仙寻死觅活后还追不上杜翼,最后看到的却是老师得到了他,将会受到何等伤害,会去死几回?
那么自己呢?苏夏感到身体碎裂了一样,原来不能拥有杜翼的感觉是这样的啊!是躯体不完整,是灵魂飞出去,缥缥缈缈寻也寻不见,最后完全彻底破碎成小分子散布在空气中,如同苏夏这个个体从未存在过。
她欲哭无泪,欲嚎啕无声音,欲再寻觅杜翼的身影却睁不开眼,她终于昏厥过去。
看着张若仙他们上了旅行社的回程车,杜翼和张鹏、程皓枫往沙滩处走。王晗迎面跑过来,大喘着气慌张着神色:“杜翼,快,快去看苏老师,咋叫不醒呢?”
杜翼瞬间白了脸色,撒腿就跑,脚步却沉滞得要命,几番似要绊倒。
黄腾等人惶恐地一声声叫着老师,苏夏躺在那里纹丝不动。杜翼一把拨开人,扑过去先推推苏夏的肩,再拍拍她的脸,大声吼:“苏夏,你别吓我!苏夏,是我,杜翼。”
泪已欲冲出来,杜翼趴到她左胸上惊慌地听,似听到了心跳,再摸手腕脉搏后,他脸色放松了些,将手探到她鼻下,感觉到还算平稳的呼吸,这才紧闭一下双目,半晌睁开后缓和了气色,说:“没大事,可能累的。我抱她回房间休息。”说着背上苏夏的包将她抱离了椅子。
头挨上杜翼的肩胛,苏夏眼皮动了动,阳光太强太刺眼终又合上目,口中虚弱地发出:“杜翼?”
“嗯,是我。”听到这个声音,苏夏便伸出一臂搂上他的脖颈,将脸颊依紧厚实的肩膀,安稳了脸色,任他抱到天涯海角了。
进了房间,杜翼一脚将门关死,把苏夏放在椅子上,伸手就解她腰间的裤扣。其时苏夏正因这一路的舒适怀抱而一点点还魂,身体也从破碎的疼痛中缓解过来。杜翼的手在腰间的动作,惊得她差点吓跑刚回来的魂。
按住他的手:“你,你要干嘛?”
“你裤子都是湿的,得换下来,不然容易做病,不是要来那个了吗?”杜翼仍然不松手。
“不用。”无力地企图掰开他的手指:“我自己能换。就是湿着,也不能让你给换。”
“你有力气换吗?有的话,就快点。”说着站直身子寻找放在床上的裙子和内裤,递过去,转身走到窗边向外看:“换吧。”
苏夏就先将裙子套在裤子外,再脱了裤子和内裤,换上干净内裤,站起身又到床前,找一件上衣也换上,坐下说:“行了。”
杜翼回身,走过来拿起她换下的衣服就往卫生间走。
“你要干嘛?不用你洗,真不用你。”苏夏急得扑过去,被杜翼一手扶住,再推回床上:“你躺下睡会吧。听话。”
晚饭后篝火晚会,旅行社安排人给抱了柴点了火。少年男女甩掉烦恼的功力是没比的,此时同学们都已抛开下午张若仙带来的不安,吵吵嚷嚷玩闹起来。苏夏不想扫他们的兴,努力做出欢乐的样子,只是说身体疲乏不能起来跟他们蹦蹦跳跳,老老实实坐在火堆旁拍手助兴。
杜翼的车里带着吉他,好多人唱歌,他给伴奏,搞得相当有气氛。就是这样的星空下,这样涛声激荡的和音中,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忽明忽暗地将怀抱吉他的少年闪映得蓬勃、朝气与强劲。苏夏用所有力气记住这唯美的画面,记住这个异常优秀的少年,以期让这些在她的脑海里永远不会淡却。
最后自然是杜翼要唱歌,他轻松开口唱:“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在我脑海里,你的身影,挥之不去。握你的双手感觉你的温柔,真的有点透不过气,你的天真我会珍惜,看到你受委屈我会伤心。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不敢让自己靠得太近,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爱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也许有天会情不自禁,想念只让自己苦了自己,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先还站在那里真挚地唱,目光始终在苏夏脸上停留,唱到最后副歌,竟移动步子走过来,低头微笑着看她,发自肺腑般地吐出“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苏夏就那么一动不动坐在那儿,仰头与他对视,听他倾诉。杜翼,你能理解我吗?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离开你也是我情非得已。
晚会结束,学生们纷纷四散,苏夏千般叮嘱不能再靠近海,早些休息,闹钟定好。李文斌伸手跟杜翼要车钥匙,苏夏伸手要抢:“你没驾照,不能动车。”
“放心,老师,我不开车,到他车里拿东西。”李文斌解释完,对杜翼挤弄一下眼睛,掉头跑掉。
“你就这么给他了?他要是开着玩怎么办?”苏夏语气又是责备又是担忧。
杜翼拉她往篝火的余烬处靠了靠,按她坐下:“他不是要开车玩,想到车里谈恋爱。”
“什么?”惊诧和迷惑的神色牢牢对住杜翼。杜翼只好解释:“他们送张若仙打车回来,我要给报销车费,他不要,只说借车和邢星在里面坐一会儿。”
苏夏就点了头,看着星空听着海浪,又说:“谈恋爱在哪里不能谈,像这海岸上,顶着星星和月亮,听风看海,还能烤着篝火,多浪漫!非得到车里挤。”
杜翼就凝视着她得意地笑,十秒钟后,说:“你浪漫,喜欢这样谈恋爱;他实用,喜欢在车里谈恋爱。”
很自然地赞同,点头后方觉出什么,苏夏心中悲戚。现在是在谈恋爱吗?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她和杜翼说不上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是恋爱的关系了。如果这样就是谈恋爱,那么珍惜这一刻吧,待他走后,就要慢慢把自己从这种角色中抽离出来,如果该承受什么,自己总比张若仙能承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