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的余光扑在冰冷的路面上,依稀只有几个人短暂地对视,然后路过,接下来就是陌生。夏星辰没有开车,也没有乘坐公交,她觉得好像只有走在路上的时候,身体是轻盈的,空气接着晚风吹过来是清新。
路两边的橘子树叶被水洗过,一片嫩绿。雨后泥土的清香扑面而来;房梁上树梢上却看不出半点雨渍了。这应该是属于秋天的最后一场雨了,再过几天就该过年了吧。
推开家门,杨家的主人住的地方依旧那么光亮,只有她们住的这一片的灯光是昏黄的,莫名的,她眼睛湿了好几遭。
行李箱大大小小的好几个,堆叠在门口,只留下一道很细小的缝够她走路。她走过来有些拥挤“妈,你是要去哪里呀?”,看样子要出远门,收拾得很干净,桌子上,柜子上都空了。包括顾美娜的结婚照,也收进了行李箱,不见了踪影。
“是,都收拾好了,我们回老家以后就不回来了。你的东西我还没拿,你去收拾吧,别落下什么东西,倒时候就不回来了。没办法再取”,顾美娜忙叨着,有些匆忙。汗珠从她的额头上一个劲儿地往下掉,说话都喘着粗气。
“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收拾的?”突然要离开这里了,之前也没有和她提这件事。她有些错愕,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借着昏黄的灯光可以看到桌子上的一封信。信放在桌子上,是新买的宣纸,上面透着纸的清香。
她拿起来了纸,结尾的地方还盖着章,章是杨氏集团特有的,别人是没有这个特权的。信纸旁边,是黄色的皮子,地点是凰城老家寄过来的,也就是她出生的地方。
她的眼睛一点一点地变大,到渐渐明亮,脸上的眼泪像冒豆子似的滚进脖子里。“这封信是杨父写的,说你长大了以后再交给你。杨云辉其实应该是家里面的继承人,……”,
你再次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不知道你多大了,名字是我起的,希望你的人生快乐幸福。对面的这家人家很善良,读到这里,她没有勇气读下去了,原来是抛弃。
“为什么那么对我……我要亲自问问她,既然没准备好好养我,当初为什么要生我?”,她拿着纸的手指骨变得僵硬,走到门口,门突然被关上。顾美娜挡在了她的前面,手指刚碰到她的信纸上,信纸被撕烂“你还觉得自己不够贱吗?好好的人,干嘛要去找不痛快……”,
是啊,还不够贱吗?还想要过去质问一下问什么要抛弃自己?抛弃有什么理由,抛弃就是抛弃了。她的身体好像一摊泥,轻易地倒在了门上。有时候眼眶里面的悲伤,眼泪是不够表达的。
信纸碎了一地,破镜果然是不能重圆,不管粘合了多少次,裂痕还在。
“听话啊,我们回去吧,去了老家那边,没有人来打扰我们。”,顾美娜那双长满了茧子的手摸着她的细发,她的眼角的皱纹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又多了几条,有几根银丝穿插在头发中,她又老了好多。
夏星辰没有说话,只是拽了拽衣服。卧室里一开始进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空空的,还张满了蜘蛛网。现在里面都是满满的,行李箱打开放在地上,都装起来怕是没有地方放。应该丢掉一些的,刚刚好。
静静躺在戒指盒的戒指还在,一直小心翼翼的。连求婚都像是抢劫勒索一样,不经过她的同意。此刻心间的刺痛很清晰,但那双眼睛却在记忆里模糊,她记不起来了。
戒指盒扔进了垃圾桶,垃圾桶里还有许多东西没有扔掉,
“好好的东西干嘛要扔,好像是戒指,能卖钱的。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奢侈浪费。”顾美娜从垃圾桶里拿出了戒指盒。“你要是喜欢的话,就送你了,反正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用。”
她随手一掏,一个垃圾桶里喝完的验孕棒被顺带着拿了出来。家里也没有人怀孕,怎么还会有这东西。而且两道杠是怀孕的显示。“这不是我的东西,是我们公司同事的,她怀孕了,但是自己不知道就拿来给我看看……”,夏星辰从她手里抢过了避孕棒,“后来没用了,她丈夫知道了,我就扔了……”,
人家同事和丈夫之间的私事干嘛要让她来管,这段时间,她不在家的时候都是和楚洛辰在一起,时间长了,“我不信,你和我去医院,我带你去看……现在流产还来得及”,
顾美娜拽着她的手,死死地拽着她的手腕,怕她跑了似的。从柜子掏出了银行卡,那是她存起来给顾美娜养老的钱,现在拿出来要给她打掉肚子里的孩子。“来不及了,就不换外套了,现在是十点。要是打胎,还是很快的,只要钱到位……”,顾美娜穿着米白色的上衣,上面还是沾着浅浅的饭香味。
“我不去,真的不是我……”,夏星辰另一只手扣上了她们手腕交界处,形成两方开火的趋势。“你没怀孕,去一下医院,又为什么心虚?”夏星辰的手心出汗了,如果顾美娜说的不是真的话,她就不会这样,这更加笃定了孩子是夏星辰的。
“够了,别在逼我了。杨真真喜欢楚洛辰,你就让我退开一边。现在我怀孕了,你又逼着我打胎。我们已经分手了,还不够么?你是要我带着孩子去死,才肯放心么?”,顾美娜的心里只有杨真真,只要是她的一切,夏星辰就一丝一毫都不可以染指。
顾美娜扬起的巴掌,没有落到她的脸上,还是落在了自己的脸上。顾美娜颤抖的手掌收了回去“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带你到这里来,不应该让你接近楚洛辰,甚至不应该看着你那么小在那么冷的心同情。也不应该把你养这么大,都是我的错”,
夏星辰的手下意识地摸上了顾美娜的脸上,巴掌打得真狠。红色的巴掌印落在了实处。“我的孩子要一个养大,我不想结婚了,就陪着你好不好?就我和你,还有我的孩子,我们一起好不好?我保证不找楚洛辰”,夏星辰抱着自己的肚子,这里面还有一个小生命,以后他也会成为这个家里的一份子,也会有自己的人生。
顾美娜终究不能再说什么,把银行卡塞到了她的口袋里,里面有二十万,是她亲自存的。“你给我干什么?这是给你养老用的”,夏星辰把卡掏了出来“这个是孩子的奶粉钱,这段时间你的那些风波,赔钱都快赔完了吧?”,顾美娜后来知道了,她有段时间被她赶出来,无家可归的时候,把她推向楚洛辰地人也是她自己。
楚洛辰的办公室里,一如既往的公事压天,一上午已经签订了好几个公司的协议。手里转动的钢笔在指尖划过,尖挺的鼻翼微微蹙眉,嘴角微微抿成一条直线。沈若初从早上送来的早餐一直没有吃,现在都晾冷了。
楚洛辰的旁边,沈若初接手过来,以前他的一部分公司事物就是她接手的。熟练地签上了他的名字,他的名字她模仿得很像。曾经是他经常出席必须会带的人就是沈若初。许是刚流产的原因,沈若初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眼睛闭上了一会儿,眼睫毛轻轻煽动着,但是并不安静,猛然文件就飞出去了。
“你身体不好,就别来公司了。这些事情我可以处理的,”楚洛辰一想到她的孩子,心里难免一阵发堵。手放在了她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正方向揉着。”不用,我没事的。你别总是把我当病人看待……”,她
沈若初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暗暗发笑。夏星辰,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取代你,包括你的孩子,我也要夺走。她嘴角微张,虚弱无力地手覆上了他的“这种方法很管用的”,这是沈若初教给他的,不知不觉,已经成了楚洛辰的习惯。
“你的习惯里还是有我”,沈若初嘴角微微上扬,楚洛辰却先放开了手,她的手一下子落空了。抬头一看,席城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册子。很厚的大册子,包装得很精致,还有*色的一层纱覆在上面。
这让沈若初的视线集中在了上面的册子上。席城走近了,把册子放在了桌子上,“这是关于明天您和夏……”话说了一半,席城看向了他身边的沈若初,刚才没注意到沈若初还在这里。
“这是关于明天盛华公司的司仪策划的婚礼,邀请您去。您可以选择一下”,席城此时就像霜打的茄子,这胡乱掰扯的能力,他也是自己暗暗捏了一把汗。希望不要看出什么把柄来吧。楚洛辰倒是镇定自若,好像婚礼是席城的。
“明天的婚礼就暂且搁着吧”反正不管他怎么做,夏星辰也是不在意的吧。“明天婚礼照常举行……”,他突然动了心思,她会不会嫁给自己,当一回新娘。很快这个念头被扼杀在摇篮里了,席城收到了一份新的消息,跟踪夏星辰的人打来了电话。
席城也是震惊了一把,这么狗血的剧情,婚礼前天新娘跑了。他都替老板一阵恶寒,明天请来的都是一些有声望的大人物,传出去这可是要闹笑话的。他正在琢磨要不要说出去,外面的人见席城一直不接电话,直接冲了进来。
“老板,人已经坐上公交车走了一个多小时了。我们的人一直跟着,但是拿不定主意,好像朝着宣城去了……”,楚洛辰手机的册子直接飞了出去,摔到了席城的面前,页码正是其中一个婚纱的选定,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就差婚纱了。
“还不快把人追回来,愣着干什么呢?”席城立马拽着那人就要出去,真是,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干什么,眼下最好的办法是把人找回来。“夏星辰,你真行……”,他几乎是笑着说的,眼神中透露出恨意。
“不用追!追她干什么……”,沈若初接下了席城的话,看向了楚洛辰“阿辰,不用追。强扭的瓜不甜,如果明天她不回来,我们就结婚吧。新娘让给我好不好?”沈若初知道楚洛辰在盛怒之中,这个时候激将法是最好用的。“听到了吗?就按若初说的做,给她机会了……”,
楚洛辰看向了地上的婚礼册,满心的欢喜就这么扔在地上。“若初,你自己好好选一套婚纱吧。我出去一趟,有些事要处理。”他起身捡起了沈若初,吩咐席城道“不管若初提什么要求,你们都得好好服务。”,
他有些烦躁地拿了车钥匙去了外面,沈若初还想赖着他一起拍结婚照。可是换做谁发生这样的事情,心情总是不好的。一想到自己可以成为他的新娘,这就不计较了。
一群人跟在地方就失去了联系,给楚洛辰打了电话。
楚洛辰的顶级跑车一开上这片土地,就成了路上行人目光的焦距。
导航仪到了这里也就完全失去了作用,他将车子停在一边,下午2点,最热的烈阳,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那张地址,准备找人问问,这路怎么走。这里的路坑坑洼洼,一路颠簸,到小路车是开不进来的。
走到一家面馆前,他看到里面坐着不少人在那边聊天,他提步进去,用着拗口的方言交谈着日常,大概的意思是问今天吃了饭没有,明天可能要下雨,他要找人的时间一下子缩短了。
里面对他而言,已是脏乱的无法忍受了,汗味跟食物的味道交杂在一起,让他胃液开始翻滚。店里的人见走进来的人,眼睛全都直愣愣的看着他。对于一个有洁癖的人,这和一个厌恶白肉的人,看着一碗白肉想看着一堆蛆是没有任何差别的。
“你们好!”,出于礼貌,他还是出口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