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辰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放到床上,人也跟着坐下来。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回到了之前住的家,好像做了一场梦,带回了自己的孩子。
耳机里还播放着那首悠扬的歌,
如果有一天我在你的世界里消失……
楼下餐馆里,一位裹着头巾身着黑袍的年轻妈妈带着儿子坐在桌边吃早餐;店老板站在摊位后头一手切烤肉一手甩面饼。烤肉,煮豆和面饼的香味在街上飘荡。街对面的修理店里,几个中年男子早早地推来摩托挤在店门口,七嘴八舌跟修理工交流,用着夏星辰可以听懂的地方语言。不远处传来一声鸣笛,公交车停靠路边,一群身着校服的学生涌下车,叽叽喳喳跑向学校。公交车司机摇下窗户,跟路边巡逻的警察交谈几句。
顾美娜穿起了那个熟悉的围裙,把头发用一个大花夹子夹了起来。穿了大拖鞋,在厨房慌乱地忙着,俨然一个蓬头垢面的农家妇女。
她坐在木窗边,开了盏台灯,在灯下整理这次在外的随笔日记和贴图手账。她补写着日记,以前一直都有写日记的习惯“那天她去应聘的时候,之后遇见了楚洛辰。在后来,在选上演员的时候,她出演了第一部电视剧”,
她用倒叙的方式记录那段经历,写到那个“楚洛辰”的男人时,停了笔。
安静的下午,她抬头看窗外。窗户是老式的排扇木窗,木棱把窗户切割成整整齐齐的方块,拿白石灰和钉子嵌上四四方方的玻璃。
突然手里音乐换了声音,她睁开了眼睛,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挂断之后又打了过来。原来以为是乱打进来的,后来才发现是萧逸然。“我听说你回乡下了,我们可以算是朋友吧”,她很意外第一个打过来的人是萧逸然,他的电话号码已经删了,他还加着她的电话号码。
“当然是朋友……”她很感谢来到那个城市第一个遇见的人是萧逸然,陪她在这个城市慢慢熟悉,都说初恋是难以忘怀的,不止是男人,女人也是。“我的事情你怎么知道?”,
听到夏星辰的声音好像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场景,她拖着行李箱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萧逸然。一下子就一见钟情了,那天的阳光不算很好,但就是遇见了。
“杨父在医院里晕倒了,你就不回去看一下吗?”萧逸然打电话的时候有些急切,对面声音有些嘈杂,都听不到很清楚的说话声音。“你现在在哪儿?”,萧逸然那边的信号也不太好,断断续续的。“现在病人情况不太好,没有找到合适的血缘……”,
“上次不是都已经好了么?为什么现在又出事了”她现在又听到了护士的话,她坐在床上,像沉在海底。毫无来由地,她心情滞闷,潮湿,难以呼吸。“因为现在脑里凝固血块化开了,所以相当于二次车祸。”,
顾美娜似乎并没有听到她接电话的内容,还在忙乱着。剪素材时,看到电脑屏幕上划过的景色和以及那张忧虑的脸孔,还是在乎,还是不想让他就这么容易就死掉,“好,我现在定回去的车票吧,”,她挂了电话,简单地拿了行李,偷偷溜了出去。
“好了,刚才谢谢你的配合。可能你的一个举动帮助了一个绝望离开的人”萧逸然再次表示了自己的感谢,护士有些害羞地看向了萧逸然,琥珀色的瞳仁干净清透,却又总是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没事,能帮助您挽回女朋友,感觉很开心,你女朋友可真幸福……”,
护士离开之后,他苦笑了一声“要是我的女朋友该有多好……”,都是他不好,亲手推开了她,把她送给了别人。
“这位先生,你有事么”有个胖胖的年轻女人,站起来,挨近他。楚洛辰说话,一双深黑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他整个人看上去锋利凛冽,站起身来的瞬间形成巨大暗影来到胖女人的面前。胖女人一瞬间好像一个小女人被保护了起来,胖女人脸飒一下红了“你是来吃饭的么?”拉着他就要坐下。
随着她站起来,眨眼之间,楚洛辰就被他们团团围住,一群人都惊奇地看着他,顺便看向了周围的车,这车都是电视的大品牌,现在出现在他们的眼前,都在好奇是不是真的。
“请你们退开一些好么,请问一下蛤蟆村在哪儿?”楚洛辰忍耐着,对他们礼貌的笑笑,心里却在抓狂,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店里的人听到他这么说,才稍微的让开了一些,楚洛辰赶紧拿出那张地址问他们。
哦,你说蛤蟆村啊,就在李家旮沓后面啊,这里过去穿过赵旦庄跟王家旮沓,就到了”有个大伯喷着口水,大声的说道,听着他一阵雾水。
“你走路过去的话,得要走很远的小伙子,你开摩托车去,也得需要大半个小时呢,估计开车去是进不了巷子,得人走着”。
楚洛辰抿了抿唇,从口袋中拿出皮夹,拿出一叠钱,他也没数是多少,直接问“有谁愿意带我去?”那里的人生活拮据,看到这么一沓钱,眼睛都直了,这该是上辈子积了多少德。
一个开三轮摩托的壮汉,突围出来,拿下洛君天手里的钱“我带你去,我有车,对那里也熟悉,你想找谁姓什么叫什么”
“你有没有听说那里最近来了个女人”楚洛辰听他说对那里熟悉,就先打听一下,拿出照片给壮汉看。
“女人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到了那里,我会帮你找的,这个你不用担心”,老汉岁数大了,对于这旮沓的年轻人都不认识,有些迷惑地说道。
“那好,那我”楚洛辰看看自已身上的打扮跟门外的跑车,似乎在显眼了一些,要是到了那里,也像现在这种情况的话,夏星辰这个女人精明得很,肯定得逃走的。他脑袋一转,心生一计。
夏星辰在一号车站点等车,才能到镇里坐车。车内起先还有几句吐槽,后来就没了。因车里震动太大。实在太猛,坐在车里像坐在一个被人不断敲打的铁皮盒子里,震耳欲聋,讲话声都听不见。
夏星辰却觉得这样的世界很安静,至少不用担心明天要去哪里安居。到了站点跟着一群人下车,
“到这儿再坐一号车就可以到了”,壮汉在站牌口停了一下,指着路牌说道。“太谢谢你了……”,楚洛辰点了点头,下了车。
夏星辰抬头,看到不远处戴着蓝色布帽的“快递员”,身材高大,一双干净漂亮的手,从他身上无性散发着一股子强大的气场。她怎么感觉这个人这么熟悉呢?
显然楚洛辰也看到了,他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对她挥挥手。口袋里手机响了,是这个号码,她镇定的接起来“夏星辰,你还想逃到哪里去?带着我的孩子一起,这几天我的孩子都饿瘦了……”,他来找她,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
“没关系我已经看到你了”那人在电话那头,很是随意的说道。夏星辰低下头,转身也没有用了。
他可真是聪明,知道自已长的太惹眼,就穿了这么一套衣服,然后他又怕到了这里,万一没问到她,反倒被她先发现的话,他就找不到她了。
夏星辰的脚跟向后挪挪了,条件反射的就想跑,但是仔细一想,她干嘛要怕他,竟然已经被找到了,“你还来找我干嘛?你太奸诈了……”,
楚洛辰不怀好意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多日来的想念,现在终于可以看到鲜活真实的她了,她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风衣,简单的白色的帆布鞋。头发随意扎成马尾的样子,看上去真好土,他没见过这样的她,以前可能是明星的身份束缚着,不管去哪儿,她都打扮得很精致,像一个芭比娃娃一样。
“一旦离开了光鲜亮丽的生活,你还真是一无是处”他打量着她浑身上下的衣服,哪里还有一点明星的样子。
“我一无是处也好,或者我变成了什么样,和你有关吗?倒是你,现在突然出现到这里,精心设计了这些,你把自己当成了什么,欺诈犯还是什么?”夏星辰也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楚洛辰双手插在裤袋里,轻松地应对“我是诈骗犯……过来勒索你的,明天我就结婚了,还缺你的一份祝福。所以来要……”,她以为楚洛辰讲这些的时候,可以心如止水,但是心湖底下,还是有蓝色的液体逆流出来,咸涩了整片湖水。
“好啊,我祝福你,祝福你和沈若初长长久久……你们地久天长。你要的祝福到了,可以走了”,
楚洛辰望着她,想说的话,想表达的态度,被她封的全都开不了口了,感觉心又要被她揉碎了,她还真是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夏星辰已经等来了汽车,坐了进去,楚洛辰紧跟着钻了进去。
她挑了后面一个座位,旁边还有一个男人大包小包地拿着,她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希望他进来不要发现自己。可是楚洛辰眼睛尖得很,一眼就发现了“这位大哥,我未婚妻在你的旁边,你的大包小包我帮你拿,通融通融,让一下。我哄一下她,女生嘛,有点儿小脾气很正常……”,
楚洛辰瞎掰的能力还真是强,她什么时候就成他的未婚妻了,她怎么自己不知道?
不知何时,他贴了过来,腰被环住,肩上了多了重量,热热的气息就洒在她的颈间。那位大哥手抓着杆子,看着窗外,倒是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举动。“你放开我,这么多人看着,这是在车上,你让别人怎么看我?”她放低了声音说道。
夏星辰恼怒极了,拽着他的手,耸着肩“我们之间都没有关系了,你听到了吗?放开我……”她小声地抗议着,虽然没有什么作用。
楚洛辰不放手,反而将她越抱越紧,他真的好想她,听到她离开的时候,尽管他多么强势,可是心里就是空荡荡的,害怕又恐慌,他骗不了自己。好像当初那种感觉又回来了,窒息,强烈。
他想她想的都要疯了,只有像现在这样将他固定在怀里,他的心才安定了,才觉得平静。又小心翼翼,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顾一切地冲出来,到这里,他恨这样的自己,从来不会有任何的改变的人,这一次快要被折磨疯了。
夏星辰被他堵着,出也出不去,只能憋着一口气看窗外。“你都你都跑不出去,跑哪里我都能找到你,你又何必挣扎呢?”,
婚期临近,关于楚洛辰和他未婚妻各种联姻的报道也是层出不穷的出现在各大首页上面。
到了总站,还要坐车才能到市中心,现在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楚洛辰一路上都像壁虎一般贴着夏星辰,“现在都下车了,你可以试着放开我了”,楚洛辰不以为然地抱着夏星辰,也不顾来往行人的注目。大家都以为是快递小伙谈恋爱呢,笑谈几句也就走过去了,没人发现快递员是楚洛辰。
坐车的时候,总能从电台广播里无孔不入的透露出那些消息来,让她也跟着无时无刻不掌握着他们的最新动向。纵然夏星辰告诉自己不要在乎,可还是不自觉地心痛起来。“师傅,现在这广播中的楚洛辰结婚的事情都这么大动干戈了吗?”,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
师傅从反光镜里看了一眼,她的穿着应该不是本地人“小姑娘,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楚洛辰楚先生的大名谁不知道,他结婚的事情热度都赶上总统竞选的热度了!人们都好奇该是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楚洛辰这样的人……”师傅谈起楚洛辰的时候,来自同为男人的嫉妒。夏星辰下意识地看向了身边全副武装的楚洛辰,他还像死皮膏药一般贴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