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凭什么抓我？！”
邱泽死盯着泛幽光的镣铐，几乎都能想象到铐在手腕的凉意。
“邱先生是吧，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有人举报你恶意竞争、挪用公款，还多次贿赂要员，请你随我们走一趟，调查清楚。”
“我不走，证据呢？没有证据你们就敢随便抓人，你们局长是谁，我看看是谁给你的这么大胆子。”
“是我。”
谢牧声悠悠走进邱家的客厅，看到他的一瞬间邱泽的血液似乎凝固了，“谢牧声？”
邱泽这些年捞了不少好处，邱家修得极为气派，还能见到价值不菲的藏品，都撑场子地被摆在了显眼的位置。
谢牧声淡漠扫过，“邱叔叔。”
“你别这样叫我”，邱泽只觉得膈应，因为他在谢家的身份并没有让他挺直腰板的底气，对这个谢家大少爷也是堪堪那点名头挂着。
毕竟人家姓谢，再不济也比他一个倒插门的女婿强，何况他背后还有谢老爷子撑腰。
邱泽一家子几乎都在，见先是冲进来一群穿制服的警察，说要把邱泽带走就要带走，现在见谢牧声走进来，更是不饶人了。
“你们谢家怎么回事，说抓人就抓人，我儿子好歹是你叫了二十几年的叔叔。”
谢牧声几乎都懒得看他们的嘴脸，“也就最后这一次，是吧邱叔叔？”
邱泽只觉得瘆人，没有半分受尊重的感觉，“是不是误会了，突然闯进来一大批人，手铐还都拿出来了。”
“警察不是解释得很清楚了，您有嫌疑。”
“什么嫌疑？”邱老夫人被搀扶着走过来，指着谢牧声的鼻子骂道：“你们谢家就这副德行？你外公还尸骨未寒，你就开始搞起自家人，现在是什么意思，出了事不去怪你那个自恃清高的母亲，反倒拉我儿子下水，你外公他老人家黄泉路怎么走得安心？”
谢牧声居高临下地冷眼一一扫过，这位老夫人理直气壮，不知道哪儿来得勇气质问。
邱家其他人都绷不住，脸上或多或少流露出心虚，连谢牧声的眼神也不敢对上。好处没少捞，估计也是知道点儿邱泽干的一档子事。
只是最核心的，还数眼前的邱老夫人。
谢牧声垂眼，“已经是托了老爷子的福，不然以为能留到现在？”
邱泽一怔，情绪崩了一半。
“我要见我的律师。”
“可以”，谢牧声毫不犹豫，“看你的命。”
“你们等等，你们怎么可以随便抓人走，还有没有王法了……”
邱老夫人在后面骂道，几个警察充耳不闻，直直把邱泽塞进了警车。
“谢先生，后续会传唤你的，再见。”
谢牧声就是提供证据的人，邱泽的罪，少说也足以坐到他白了头发，还得是律师给力的情况下。
邱家众人都如坐针毡，一脸愁容。
“吃吃吃，吃什么吃？！”
邱老夫人把桌上的菜掀了个彻底，而后浑身虚脱，无力道：“完了，彻底完了。”
……
时隔好几天阮黎才见到了谢牧声本人，消瘦了许多，胡茬也冒出来了。
阮黎没想给他添麻烦，只是道：“谢阿姨刚睡下去，可能得等一会儿。”
失去了父亲，连丈夫也被送进了局子面临牢狱之灾，都能想到谢之涵心情不会太好。像是失去了生活支柱，说话也有气无力的，没了脾气，只剩下空洞的眼望着外面繁茂的树。
“那出去说。”
谢之涵睡眠质量不算好，晚上多半失眠，刚由护工哄着睡了下去。
阮黎点头，“那……”
门刚被关上，阮黎就感受到肩颈的压力，随之而来的还有温热的气息。
走廊很长，浅米色的地板直铺尽头，阳光恰好，斜斜的光束投进来。没有什么人路过，阮黎知道他累了，任由他抱了一会。
风是静的，细细呢喃。
“有人……”沉重的脚步声一阵一阵靠近，阮黎推了推他。
谢牧声正好对着楼梯口的位置，抬眼一扫，恰好与正好出现的谢泽林撞上视线，“噢。”
他收回压在阮黎身上的重量，“走吧。”
“嗯？”
谢泽林不是聋子，识趣地开口：“你们休息，下面由我来照顾。”
阮黎这才转身，迟顿地愣了半天才被谢牧声拉着走了。
“邱泽……”
“那是他该的，没有人诬陷他。”
刚开始还嘴硬，把希望寄托在重金聘请的律师团上，后来实质性证据一甩，便也安静了许多，现在大都认了，就是希望判轻一点。
阮黎若有所思，“姜默呢？”
谢牧声的亲生父亲。
他没说话，阮黎修长好看的手搭在方向盘，再度开口：“我带你去见他吧。”
她并不算征求他的意见，说话之际就已经发动了车往姜默的小区开。
跟阮黎上一次来差不多，热情的保安大爷依旧在乐呵呵地打牌，只是白天似乎比晚上多了几分颜色。
“小姑娘，又来看你亲戚啊？”
“嗯”
阮黎没否认，这次确实是看望。
两人敲门，没动静。
阮黎耐着性子再敲了一遍，楼道依旧安安静静。
“能踹开吗？”
谢牧声低头看她，阮黎表情里完全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成分。
他扫了眼门框，随后抬腿。
“砰”
老旧的门立即被踹开，差点四分五裂，谢牧声皱眉，阮黎则直接冲了进去。
“姜默？”
没人应。阮黎扫视一番，最后往卧室快步走去。
“谢牧声……”她声音在发抖，“快叫救护车！”
谢牧声后脚跟上去，姜默吊着一口气躺在地上，嘴唇发白，脸色蜡黄，眼窝深深凹进去。
还没失去意识，谢牧声立即拨了120。
“等……”
虚弱的声音，姜默勉强抖着身子，目光直直落到正准备到外打电话的谢牧声身上。
这儿信号不太好，谢牧声被叫住后顿了脚步。
阮黎舔唇，“……你们说吧。”
她把空间留给两父子。
什么时候的事女？
大概是小区门口保安提起姜默频频咳嗽，看着也不大有精神的样子。
姜默患了绝症，拖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应该是发现的时候就到了晚期，几乎是无力回天的状态。
他这一生颠沛流离，确实是不幸的。
出生于杨家，摊上不待见自己的父亲和吸血的母亲，最先被自己亲人抛弃。
以为自己能有新生活，养父母也并不打算花太多时间会纠正幼时的心理扭曲。
到了结婚生子，妻子出轨，自以为是伯乐的老丈人最后还是选择偏袒自己女儿。
……
他从始至终都是在阳光与阴暗中苦苦挣扎的被抛弃者。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或许没有人教他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
给他最后活下去的是恨意，从出生开始。
阮黎只是唏嘘，他是个可怜人，虽然也有自己可恶的地方。
不过他的是非对错不应该由她来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