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黎走后,贴心地掩上了门。眼前的情形,谢牧声也猜到了大概,沉声道:“先送你去医院。”
“没用……的”
“咳咳”,姜默眼神灰暗,光照进来,半点打不到他的身上。
“他们是应得的,我也是……”
人到生命最后,反倒豁达了起来,之前一直缠绕着的种种情绪,似乎也变成了一缕云烟。
“什么时候发现的?”
关于他的病。
“去年吧……”姜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恍惚:“知道吗?在高考之后我就联系过阮黎……”
“咳咳”
以匿名信的形式。
“当时……确实是想从她开始,造一场盛大的噩梦。”
之后阮黎很快就反应过来,直奔姜默国外所在的地区,开始追踪调查。
“我并不是怕她查到我头上,相反,太希望她自己一步一步揭穿她生活的阴暗了。所以我在那段时间放手让她做无用功。”
“但是……呵呵,就在你们订婚之后,我就查出了这破病,没得治。”
谢牧声看他,“所以你就加快了步伐。”
“是。”
“要算账,肯定得一个一个来。她是个最完美的人选,阮家还有谢家。”
“不过宋家完了,要把战火引到杨家还得再出手,所以……我怎么可能让她轻易就和你结婚?”
一看苗头不对,姜默立即就改变了方向,威胁谢老爷子和谢之涵,筹码自然是谢之涵和邱泽不为人知的那档子破事。
阮黎被引到梧州之后,一切就开始顺理成章起来,她很快查到了姜默的亲生父母与杨家的关系。然后……也怪杨家早年的不安分,很快就被一锅端了。
最后的目光自然放在了谢家,很奇妙,姜默居然在谢家找到了一个帮手—赵霁月。
跟谢泽林订婚后的赵霁月过得并不如意,谢泽林对她装都懒得装,在她怀孕后更是直接想把孩子打掉。
赵霁月不是想留下跟谢泽林的孩子,只是这个孩子,要流,就流得有价值。她想把罪推给阮黎,但是当然没得逞,打算收手之际却发现了谢泽林不为人知的秘密……
之后的事情也就如此,谢老爷子去世了,谢之涵半死不活,邱泽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一切似乎都到了尾声,只是姜默也不例外……
“我以为我死得能有多快活,现在看来……”他目光空洞,“似乎也并没有。”
窗外似乎能听到小孩一边跑一边嬉笑的声音,是在玩什么,捉迷藏吗。
姜默只知道自己记事开始,就只有争吵和冷眼,他稍大一点就要学会看人脸色。他从未肆意笑过,没这个机会。
“你太累了。”
“是该休息了。”
……
姜默死了
他几乎没有什么留下的东西,最后一幕是他缓缓闭上眼,朝着窗外的阳光。
本该很暖,但他的手脚是凉的。
很高瘦一个人,最后只成了一小捧灰。
询问到跟死者什么关系时,阮黎听到他淡淡的:“我父亲。”
尽管并没有过多承认,这是事实。
就算姜默不死,他的种种罪行也逃不过法律的制裁,最后一刻他至少不是痛苦的。
是解脱吧,毕竟他也该累了。
……
谢老爷子的葬礼办得很简单,只有生前亲近的人出席了。老爷子亲人并不多,自己没有兄弟,后面也只有谢之涵一个女儿,送葬的人加起来也不过十几号。
天气阴沉沉的,没有下雨,但是莫名燥热压抑。
谢之涵卸下了平日里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简简单单的黑衣,脸色憔悴了许多。
几乎是一夜之间,她就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和丈夫。老爷子对谢之涵的疼爱是没法用语言形容的,放在几十年前,估计谢之涵绝对称得上是人人艳羡的天之骄女。
邱泽是什么货色,谢之涵大抵也懂了。最后到给邱泽求情的时候,邱家破罐子破摔把能抖的都抖出来了。
邱泽本来就是贪图谢之涵的家世财富,能容忍她的一切坏脾气,也不过是别有所求。
只是他会演,到了最后谢之涵也参与到编织的美梦中去,尽管觉得并不对劲。
……
送别谢老爷子的那天,江炜也来了。
阮黎听他说,他打算去国外开拓市场,今后见面机会也就少了。
江炜同样穿了身肃穆的黑色衣裤,“到时候给我捎份请柬,我一定到。”
阮黎答应了,最后他默默目送阮黎跟谢牧声远去。
他碰见阮黎也只是比谢牧声晚了几个月,只是晚了也就晚了。
江炜还记得迎接参赛选手的大巴,她皮肤白得扎眼,戴了顶黑色鸭舌帽,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去,神情很淡。
之后就是……她在上面比赛,他在下面看,导师只是啧啧称奇,打趣道:“这小姑娘真像几年前的你,叫什么……阮黎是吧?”
他听见他说:“是。”
她叫阮黎。
……
姜老太太一脸淡然地接过姜默的骨灰,洒在了梧州的土地。
阮黎和谢牧声重游梧州旧地,有好几个之前接触过的阿姨把他俩认出来了,笑眯眯道:“在一起了?”
阮黎弯唇,“嗯。”
谢牧声牵着她的手,“结婚了。”
“哎呦,那恭喜了啊”,而后又忍不住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你们高中那会儿已经是……七八年之前的事了吧?”
“……是有八年了。”
叙旧并没有持续太长,阿姨被自己上高中的儿子叫走了。
确实如此,时间真快啊。
梧州的河边柳树迎风招展,阮黎沉思了下:“……我们好像还没有办婚礼。”
谢牧声没有犹豫,“明年三月吧。”
阮黎点头,总要忌讳一下的。
“不过”,他垂眼,“应该先问……”
“愿意嫁给我吗?”
阮黎只愣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必要,提醒他:“证都领了。”
“所以……”,他停下来盯着她的眼:“愿不愿意?”
风语呢喃,清澈的水流映出岸边的杨柳,阮黎听到自己轻声的:“愿意。”
次年三月,两人的婚礼如约举行。
“今年是……”
“第九年。”
他们认识的第九年。
“应该是第一年”,他目光缱绻,“谢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