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牧声说“逛逛”，也不是漫无目的，阮黎跟着谢牧声到了谢老爷子的书房才反应过来。
估计谢泽林太聒噪费事，换个地方谈正事，不然谢之涵也不至于把他们专门叫回谢宅。
谢老爷子早年纵横官商名利场，雷厉风行，至今都是小辈楷模，到了老年却格外清心寡欲，说到底到了一定年纪，眼界不同，自然也都看得淡了。
谢老爷子的书房是简单的深褐色调，独一栋，跟谢宅热闹的地方隔的比较远，谢老爷子平常下棋什么的也都在这儿，俨然是谢老爷子的半个家。
阮黎和谢牧声到时，谢老爷子正从书桌后面走出来，一双锐利的眼睛看谁都莫名有种威慑力。
“去”
他们前脚刚踏进书房，谢老爷子就拄着拐杖指使谢牧声，跟外面威严的谢老爷子多少有点不一样：“给小黎倒杯茶。”
谢牧声没说什么，似乎也是习惯了，很给面子地绕到后面桌上。
他背对着阮黎，阮黎也没太看清他的动作，不过看着大少爷服侍人的背影倒是奇妙，也只有谢老爷子能使唤得动谢大少爷了。
“老爷子少抽点烟”，阮黎盯着谢老爷子点烟的动作，“对身体不好。”
谢老爷子倒是心情大好，动作顿了顿，没再继续，调侃：“还管起人来了，行”
谢老爷子像是妥协，把烟塞回盒里，“不抽就不抽。”
谢牧声恰好把茶放到桌上，发出清脆的“咚”声，随后自然地坐在沙发一端，谢老爷子看着谢牧声，笑意像是一瞬间就没了，“坐这么远干什么，这中间你准备塞几个人？”
阮黎抬眼看，谢牧声跟她对视两秒，没开口，好脾气地挪到阮黎身边。
谢老爷子待谢牧声坐定后，语气凉飕飕的，“我茶呢？”
谢老爷子素来爱喝茶，此刻谢老爷子桌前就还有大半杯茶，素玉茶杯装着清透的茶水，雾白的气还冒着，估计没倒多久。
谢牧声扯唇：“这不有？”
“凉了”
谢牧声：“……”
应该看出了谢老爷子的找茬心思，谢牧声挑了挑眉，再度站起来。
看着谢牧声垂眼两只手指把谢老爷子面前的茶杯捏着，皱眉叫住他，“你干什么去？”
阮黎看着谢牧声嘴唇轻启，淡淡道：“倒茶。”
谢老爷子提醒他这几十年不回家一趟的白眼狼外孙，“那有茶杯。”
谢牧声动作没停，走出去两步，慢条斯理地，“没。”
谢老爷子：“……”
谢牧声把谢老爷子刚倒的茶水倒掉，腾出空茶杯，顺便吊儿郎当地给自己也倒了杯。
谢老爷子眼神跟着谢牧声的动作，眉宇凝着，像是故意挑刺，板起脸：“我看你怎么这么不顺眼？”
谢牧声：“？”
……
主卧
偏暗色调的风格，室内多为浅棕色和浅米色，家具多木质。
“霁月啊”，谢之涵略显亲昵地拉着赵霁月的手，“吃点水果消消食。”
“好”，赵霁月没拒绝，象征性地送了一口到嘴里。
送水果的阿姨恰好也出去了，锁门的声音异常清晰。
赵霁月笑着，看穿一切的眼神，“谢阿姨您有什么事就说吧。”
见赵霁月挑明了，谢之涵也不再铺垫：“霁月啊，阿姨有话就直说了。”
“不知道现在你对牧声是不是感情，但是你也看到了，他跟小黎也已经订婚了，你们……也不可能回到过去。”
赵霁月扯起一抹笑，“我知道的谢阿姨，您不用担心，我只是把谢牧声当朋友，毕竟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
谢之涵点头，“阿姨知道你懂事，你也知道现在牧声帮老爷子打理事务，跟赵家也有合作，阿姨只是不想让私事影响到两家多年的情谊。”
赵霁月能猜到，上次在回去的车上赵询就提到过，也就是让她注意分寸，事已至此，就算之前赵询有多想让谢牧声当女婿，现在谈起来多少也不知分寸。
闻言，谢之涵的脸色没有适才的严肃，眉眼松了口劲的感觉。
都是顾及自己利益，赵霁月早就习惯了。
赵询就她一个女儿，又比不过赵家另外一些虎视眈眈的同辈人，赵霁月没有婚嫁，也不过是赵询暂时没找到比谢家更好的联姻家族罢了。
赵询眼光高，没几个人入得了他的眼。
“唉”
谢之涵哀叹一声，颇为怜惜地抚摸了下赵霁月的头。
“阿姨知道你各方面都不差，跟牧声就是差一点缘分。”
赵霁月挪开眼，或许早就在谢牧声选择到梧州读高中的时候就注定了的。
再往前说点，他俩就是真没什么缘分，她以为十几年的相处可以水到渠成，没料到能在短短时间内分崩离析。
更没想到她以为的就是她以为。
赵霁月身为赵家唯一的大小姐，从小就是被捧在云端上的天之骄女，她既不愿表现出任何自降身价的事，也不愿承认她会被感情牵绊住手脚。
她就该是受人瞩目的。
以前她以为她跟谢牧声相配的原因在于他们是一类人，都是被捧在云端的人上人，但是后来发现并不是，她享受过云端的生活就一点儿也不想跌到低处。
而谢牧声从来不把别人的艳羡当做一种常态，他能忍受不一样的生活，蛰伏着，随时都可能一跃而起，让人摸不透。
赵霁月笑，“差一点也是差，没办法回到过去。”
她并不是非谢牧声不可，或者更多的是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相配，说得多了，她也信了。
她是有心，但也更生活在现实。
既然没得到，她也该是高傲的。
……
楼下
“二少爷”
“我妈呢？”
“哦”，佣人对答如流：“大小姐在卧室。”
谢泽林作势要往楼上走，佣人出声阻止：“二少爷要不在客厅等一会，大小姐在跟赵小姐谈话。”
谢泽林的脚步一顿，收了回去，面色沉静道：“谈多久了？”
佣人稍稍思索了番，“大概一刻钟吧。”
继而佣人又补充了句：“赵小姐的房间安排在客房，所以估计十几分钟就出来了。”
“行了”，谢泽林弯唇，“那我等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