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闹得鸡飞狗跳，阮黎这边倒是难得的宁静。她还以为杨琨会找上他们的麻烦呢，虽然杨启铭不成器，但是在杨家的地盘被送进医院也不是小事，明晃晃地打杨琨的脸。
杨启铭住院的那几天杨琨就没少对谢牧声发难，不过照现在的形势来看，估计杨琨现在是自顾不暇了。
韦敏的出现转移了杨琨的大部分注意，虽然他表面上只是含糊地说着些稳定场面的漂亮话，但是实际上已经开始秘密行动了。
谢牧声这几天都回来的晚，今天晚上又是到了十一点才到酒店。
他脱下西装外套，嗓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还没睡？”
“嗯”
阮黎给他倒了杯温水，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谢牧声看穿她的心思，仰躺在沙发：“想问什么？”
灯有些亮，他闭上眼还是会被光影响，阮黎索性关了灯。
“那个叫韦敏的女人，你插手了？”
“是”
他没否认，事实也确实如此，一方面可以让杨启铭闭嘴，另一方面，那个女人主动联系过谢牧声，也算是帮她讨个公道。
估计照之前杨启铭那样乱搞，怀孕的女人也有，但是别的女人之所以没站出来，就是后面没人帮，单凭个人力量压根动不了杨家分毫。
谢牧声自以为自己不是什么圣人，对自己有利又不损害别人的事情，他没理由不做。
阮黎点头，“我不想管这些，但是……”
客厅的光线暗，阮黎只能看到他的大概轮廓，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缓缓开口：“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
“我查了一下……你的父亲，可能是杨家的人。”
谢牧声坐起身来，借着微弱的光寻到她的手，而后轻轻一扯，阮黎刻意留出来的距离立即就没了。
他的头埋在阮黎的颈窝，嗓音低低的：“很困。”
阮黎也没想到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地告诉他秘密，会是这样的反应，她犹豫了下，再度重申：“我说……你父亲可能……”
“不是可能”，谢牧声打断她，语调没有什么起伏，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我父亲就是杨家的人。”
阮黎一愣，“你……”
她想问他什么时候知道的，他就心有灵犀地接道：“顺藤摸瓜就查到了。”
“我父亲曾被你父母……弃养，而几十年前杨家之前也有一个抛弃了的私生子。”
阮黎父母是老来得女，母亲生她的时候已经四十多岁了，是高龄产妇。
阮黎父母在三十多岁感到生育无望的时候就萌发了要收养一个孩子的愿望，先是谢牧声父亲，再是阮姿。
可是只有阮姿被外界熟知，而最开始收养的少年却杳无音信。
严格来说，阮黎父母收养谢牧声父亲的时候，谢牧声的父亲已经有了十几岁。
而之后的十年间，阮黎出生了，谢牧声父亲也到了适龄年纪，有了谢牧声。
冥冥之中，他们的缘分早就注定了，只是上一辈的缘分算不上愉快。
阮黎乖乖地任由他拥着，“那个私生子就是你父亲，杨乾的儿子。”
真相马上就要浮出水面，“杨乾已经去世了。”
他的爷爷。
“找到杨家这条路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作用”，谢牧声点破：“他的这条线埋得太长，也许杨家对于一个年仅五六岁的孩子来说压根就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也是阮黎所纠结的，事情太复杂了，她稍微理了理：谢牧声的父亲是个被杨家抛弃的私生子，而后被阮黎父母领养后弃养，再然后对阮黎父母的恨意就延续到了阮黎身上，做出了一系列的威胁的行为。”
阮默，也就是阮黎父母收养之后给的名字，无孔不入一样渗入阮黎的生活。
阮黎稍稍思索了下，觉得谢牧声说的话有道理。
虽然不可否认阮默在杨家遭受到诸多不公的待遇，但是那个时候毕竟还是个小孩，最重要的是因为杨家在对他而言一直是可有可无的冰冷的记忆，所以失去可能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阮黎调查过，杨家遗弃之后他在一个福利院一直待到十几岁，中间一直没有领养人领养，第一个领养人正是阮黎父母。
或许，在他的记忆里阮黎父母是更为重要的人，因为比起没有温度的杨家来说，阮黎父母是给了他难以企及的温柔而后又残忍地把他扔下地狱。
由生到死的温柔，无疑是具有毁灭性的。
谢牧声淡淡道：“杨乾，有心理疾病。性格上的缺失可能在潜移默化中也影响了他的人格养成。”
“他没有记恨杨家，因为他很清楚他什么也未曾拥有过，而对于已经拥有而被迫失去的东西，便会生发出百倍的恨意。”
阮黎大致了然，人心是最难揣测的东西。
在最高点摧毁所有的一切，对部分人来说才是具有毁灭性打击的，很明显，谢牧声父亲就是属于那样的人。
“那……当初弃养的原因，是因为我父母发现了他在性格上的扭曲？”
“大部分原因”，谢牧声只把她的肩拥着，大半个身子也腾出来了。
阮黎的人脉能力有限，尤其是宋家倒了之后便更没有什么靠谱的途径了。
所有的事情细查起来很麻烦，涉及好几十年前的资料，尤其是遇到刻意隐瞒的故事，拼拼凑凑，很多时候只能靠她去猜。
“还记得他寄的那张照片吗？”
阮黎点头，忽然有点明朗。当初因为阮黎只认识阮姿，就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阮姿身上，随后查出阮姿不是阮家血脉的时候她以为事情就结束了。
当时她把照片归因于与阮姿有私人恩怨的报复行为，但是她忽略了其他的，在她一度看来是充当背景板的几个同龄人……
其中，就有谢牧声的父亲。
如果是阮黎父母弃养了谢牧声的父亲，那么大概率应该是不会再见面，但是照片上的友好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解释只有，那时候……谢牧声的父亲没意识到自己要被弃养。
那张照片很可能是最后一张合照，以新人阮姿替代旧人他的照片。
被视为结束，亦或是阮黎幸福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