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灭了,满头大汗的医护人员接着往外走,姜默走在最后,面对的是迎上来的迫切渴望答案的脸。
姜默后背全湿,汗干了又淌,一遍又一遍,这个时候他宣告最后的胜利:“手术很成功,她安全了。”
“呼—”
谢牧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弦一下松懈下去,像是做梦一样,不过比梦更好。
“天哪。”
孟昭和乔霜差点站不稳,擦了擦额头的汗,第一时间冲上去。
“病人刚脱离危险,还得观察两天。”
随后,一行人挪步到观察室,隔着厚厚的特质玻璃看着医护人员忙碌。
……
昼长夜短的日子,夜来得很早,真转眼秋天也快过了,飘零的叶没了归处,又或者说泥是另一归处。
悠悠辗转,到了第三天清晨,阮黎才醒。
长时间的昏迷,她的感觉已经足够迟钝,像动动手指发现被子一角被压住。
她稍抬眼,就看到了熟悉的眉眼,睡得没有多安稳,眉微微拧着,逆光的角度阮黎看得不甚清晰。
她身体太久没活动了,但现在醒了却又不敢乱动,因为谢牧声眼底的疲倦太过明显,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阮黎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也不知道她到底沉睡了多久,只是晨曦刚现,外面湿气很重,天雾蒙蒙的。
京都秋冬交替的雨就特别多,到了冬天反而干燥得很,这样一想,她估计有个把月没睁眼看看这世界了。
“唉”
她刚叹气,就猝不及防撞进刚刚清明的眼底。
阮黎反应了两秒,勉强地扯起嘴角,“你醒了?”
他支起身,探了探她的头,轻轻嗯了一声,“你也醒了。”
掌心的暖意传到阮黎的四肢百骸,她笑,“可是我还想睡。”
“吃完东西再睡”,谢牧声起身,“我去买。”
阮黎很多天没进食,靠营养液活着,身体软绵绵的提不上力气。
但是,阮黎对谢牧声的反应不是很满意,撇嘴,“我才刚醒,你不多看看我吗?”
不是大病初愈,都会被倍加珍惜吗?阮黎觉得电视剧白看了,又或者根本就是骗人的。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都是这样?
“看得眼睛都烦了”,他没停留,“我去叫护士,你乖乖待着。”
“噢”
出了病房,谢牧声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肆意流过脸上的每一个毛孔,从脖子往下,浸到衣服里。
才几度的水,很凉,但也让他足够清醒。
都醒了。
……
“呜呜”,乔霜见到阮黎的时候就一把扑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阮黎身上蹭,“你可算是醒了。”
这下阮黎见识到电视剧里演的场景了,但她似乎有点承受不过来这热情。
“好了好了”,阮黎顺着乔霜的背,“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乔霜娇滴滴的,委屈地撇撇嘴,“我可担心死了。”
被忽视了小半天的孟昭无奈地摊手,“给我腾个地行不?就你担心。”
阮黎拱了拱鼻子,咯咯的笑。
就她们叙旧的这会儿功夫,阮黎想起了件事,“陈落呢?”
“还有宋知意。”
孟昭和乔霜面面相觑,有些为难,阮黎意识到不对劲,“怎么了?”
“陈落跑了,当晚就找不到人了,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被列为重点嫌疑人,警察花了大功夫也没把她翻出来,初步判断是畏罪潜逃了,现在应该已经不在京都了。
阮黎点头,出了这么大的事,陈落跟她之前的过节确实嫌疑够大。
但是宋知意……
阮黎最后一刻的记忆只停留在她尖锐的“你去死吧”,滚滚的恨意铺天盖地,剧烈的疼痛席卷,女人惊恐空洞的眼映在她的脑海里。
“宋知意……”孟昭抿了抿唇,“嘶……她疯了。”
不知道怎么说起,千言万语就只能汇成这么一句话。
“疯了?”
事态发展完全不在阮黎的意料之中,她垂下眼,加害别人自己反倒疯魔了,该说是报应还是什么。
阮黎不觉得事情有这么简单,一定跟当天也在场的陈落有关。
说来也很奇怪,明明陈落之前已经没有能力再威胁宋知意像私人party一样带她入场,但当天阮黎还是捕捉到了陈落的身影。
在那之前的好一段日子都相安无事,阮黎也就放松了警惕,加上杜旭北的订婚宴,她并不想弄出什么难看的事。
但是有句话叫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还有句话叫吃一堑长一智,她的觉悟太低了,所以付出了惨痛百倍的代价。
长时间躺在床上,阮黎浑身经络似乎也没劲,医生交代了天气好可以出去走走。大半个星期过去,阮黎已经能下床了,谢牧声推着她到外面透气。
“陈落还没找到?”
“没有”
阮黎垂眼,“她还真能躲。”
关于宋知意的情绪失常,她联系过阮姿,但始终没得到确切的回复,宋知意这条路走不通,她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嫌疑人陈落现在也没影儿。
“总会找到她的”,谢牧声放了暖手的在她手里,“你之前说过收到的照片,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阮黎摇头,“我调查过,但是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也许是对方只是单纯地想让我为其所困,目的压根就不在这张照片身上呢?”
“陈落能潜伏这么久,如果对方更甚,不排除放长线的可能”,谢牧声蹲下来跟阮黎平视,“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漏了什么刺激,或者……”
他稍停顿了下,“你的方向一开始就错了。”
阮黎垂眼,“你的意思是……”
她脑海里浮现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随后在谢牧声的眼神下渐现。
“阮姿”
阮黎像是刚反应过来,抓着谢牧声的手臂,情绪起伏有些大,喃喃:“是阮姿!”
她怎么忘了,照片上还有阮姿!
因为阮黎认为自己对阮姿太过熟悉,所以一直把重心放在旁边的人身上,忘记了调查作为她姐姐的阮姿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阮黎敛睫,所以……宋知意疯疯癫癫,跟阮姿有关系,或者说跟阮黎自己也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