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
谢牧声先推门进去，侧身给阮黎让道，视线开阔之际，阮黎自然看见了瘫在沙发一隅的主人公—杜旭北。
瘫倒的姿势过于豪放，脖子上的白色领结扯得凌乱，黑西服也皱皱地堆挤，颓废样十足。
听到动静，杜旭北腾地支起身看了眼，见到阮黎的同时，谢牧声也慢悠悠地反手把门关上。
看清楚来人后，杜旭北紧张的弦一下就松懈下去了，小声嘀咕了句：“还以为是我爹来了。”
谢牧声扯了扯领结，扬唇：“你想叫也不是不可以。”
“……滚”
杜旭北原本是四仰八叉的姿势，现在收敛住了，想到自己借“通风报信”来偷懒，下意识问谢牧声：“见到那孙子了？”
阮黎愣了下，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随后她听见身后的谢牧声淡淡地应了声：“嗯。”
阮黎眨眨眼，理裙摆刚坐下，隐隐觉得有哪儿不对。
江炜：“？”
杜旭北没意识到，悠闲道：“我就说郑临那孙子就没安分过，下次再逮到他头都给他拧了。”
休息室的沙发成环形，杜旭北给阮黎腾了足够的空间，谢牧声神色自然地找了个地儿坐，没搭腔。
杜旭北一点儿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自顾自地继续叭叭：“才几天没见，郑临那孙子跟程家那谁……嘶，叫什么来着……”
他愣是没想起程姝然的名字，只记得他见到程姝然和郑临时一副如胶似漆的样子，啧了一声：“真是给爷整迷糊了。”
阮黎这才意识到此孙子非彼孙子。
怎么说呢
而这边，杜旭北压根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不感兴趣，语气嫌弃：“不过一想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不正常吗？”
经杜旭北一提醒，阮黎才恍惚间想起上次去谢宅谢老爷子说的。
程姝然父亲程林江是国内最大酒店，鑫郁酒店的一把手，而梧州作为离京都最近的国内历史文化名城，位置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在一体化过程中正是不断拓宽自身优势的好时机。
阮黎听乔霜说过，郑临父亲入赘梧州最大酒店商周家，在梧州酒店领域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仔细想来，程姝然与郑临的结合，无非也是出于利益考量。
阮黎朝谢牧声看去，上次谢之涵让阮黎把谢牧声叫回谢宅也就是这个原因。
谢家的家族企业涉及领域广，酒店经营没占多大的比例，加上这些年谢老爷子退隐，谢家那些旁门亲戚就都涌出来蚕食名下酒店，早已经是搞得乌烟瘴气。
现在的背景下，没有人对梧州市场这块肥肉不眼红，谢家占据京都金字塔已久，自然也要走到前头。
只是，阮黎记得上次谢老爷子书房谢牧声怎么说来着，好像是……哦
哦
？
阮黎当时也没想到其他人动作这么快，加上谢牧声跟赵霁月大半夜“私会”的事儿，她倒是也给搞糊涂了，也没问谢牧声最后的打算。
不然，阮黎自己也不好打算。
……
杜旭北因为是这场订婚宴的主人公，所以没偷多大功夫的闲就被杜旭北的父亲杜通越逮住。
顾及到有这么多小辈在场，杜通越态度客客气气，“累了就好好休息。”
“老爹……”杜旭北刚开口，就被杜通越一个“别作妖”的眼神扫了回去。
杜旭北：“……”
杜通越闲聊了两句，最后说：“那不打扰你们了。”
杜旭北不情不愿地拖着步跟在杜通越后面，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避免杜旭北垂死挣扎，杜通越还带了两个身强力壮的保镖。
开门的瞬间杜旭北皱了皱眉，两个黑衣保镖跟杜旭北大眼瞪小眼，后者声音浑厚地喊：“少爷好。”
“去去去”，杜旭北烦躁得很，像赶苍蝇一样，语气不耐烦：“本少爷自己有腿，会走。”
两个黑衣保镖交换了下眼神，杜通越已经在门外等了一会了，没有指示的话这两黑衣保镖不敢有什么动作。
“估计这两人是杜叔为了防止你做无谓的挣扎”，谢牧声扬唇：“好把你腿打断。”
杜旭北：“……”
“行了，先下去。”杜通越一发话，两个黑衣保镖才离开。
关上门，休息室里的阮黎和谢牧声就听见杜旭北父亲暴躁的声音：“一大男人让人小姑娘在外面招揽客人，就这点出息，别给老子丢人。”
“不是我，刚刚才偷了点闲，还没休息够。”
“你还休息？休息个屁”，杜旭北父亲感觉血压又升高了，“还不快走，老子上辈子造的什么孽摊上你这个祖宗。”
“你脸色给老子放规矩点，别垮着张脸，本来就乱七八糟没个人样，再不捣腾下成什么样子？”
杜旭北厚脸皮，颇不满意地啧了声，“什么叫没个人样，你儿子那可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杜通越见不得杜旭北这狗样子，“就你能说，没脸没皮。”
“那不是遗传你吗？”
“哎哟”
杜旭北的惨叫，扬着腔调。
“得了，装什么装，你爹我使了多大劲心里没数？”
杜通越瞪他一眼，“别在这里给我拖延时间，这么大人了，学学怎么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杜旭北这下倒是一声没吭，他知道杜通越说的是什么。
所以只听到杜旭北父亲的嗓门：“你看人家谢牧声怎么不像你，和那个姓阮那小姑娘……”
哦
吃瓜吃到自己，阮黎还没在大脑中反应出什么，就听见杜旭北父亲沉着声音说教：“当初不也是不乐意，现在不也和和气气在一块，在一起最重要的是磨合……”
阮黎：“……”
谢牧声：“……”
阮黎面色冷静，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在思考杜旭北父亲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隐隐听到谢牧声像是出了声。
她斜眼一瞥，“杜叔叔说的确实不太对。”
阮黎说着这话的时候，谢牧声也抬眼看过来。
阮黎直视谢牧声片刻后弯唇，挑了下眉，语气带点嘲意：“和和气气？”
她遗憾道：“好像没有。”
余光注意到谢牧声表情变了变，不过阮黎也不是沉不住气，压根没去捕捉具体的变化。
在卷入京都这圈子后，阮黎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和价值，也衡量过最坏的结果，不然真做一对塑料夫妻呗。
以她的耐心为限。
阮黎确实不太轻易在外人面前展现出过多的情绪波动，但是但凡熟一点儿都知道阮黎心里都有谱，要能绷紧自己这根弦也全靠她的耐力。
阮黎跟谢牧声发起火来还有点像，语气嘲意十足，但是阮黎好歹还温和些。
谢大少爷脾气就是吃软不吃硬，不知道是不是待在一起久了，阮黎似乎也学上了点。
……
休息室里立刻只剩下阮黎和谢牧声。
暖调灯光打在两人身上，周遭很静，偶尔能听到楼下觥筹交错的声音，浅浅的小提琴音宛转悠扬，空气染上一丝甜蜜。
甜蜜？
阮黎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毛病，不过选曲确实比较突出主题。
谢牧声依旧在玩游戏，好像又换了个，堪堪扫过去界面都是英文，跟之前那个不一样。
阮黎悠闲地理了理自己的裙摆，恰好，手机闷声振动，阮黎看了一眼后接起来。
“喂，姐妹”
乔霜咋咋呼呼的声音通过电流传到阮黎耳朵，在安静的休息室格外大声，阮黎默默调低了音量。
阮黎来休息室之前给孟昭和乔霜发了消息，好半晌没有回复，现在倒是打电话过来了。
“怎么了？”
“我去，我刚才知道，郑临那条狗傍上程家了？”
阮黎抿唇：“嗯，我也是才知道的。”
“哇郑临这条狗给别人宣扬我是他什么前女友，为了他都从梧州追到京都了。”
乔霜冷笑了声，“我吐了，我这么有毅力的时候只会是诅咒他喝水塞牙缝，上厕所没带纸，出门被车撞。”
乔霜刚在宴会厅就感觉好几个人结群打量她，还窃窃私语，笑得很不礼貌。
乔霜和孟昭一打听，才知道郑临这狗“飞上枝头”，不着调地暗地贬低她来抬高他。
活脱脱就一不要脸的神经病
阮黎见识过郑临的不要脸，不过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也有人信？”
“怎么没有？”乔霜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男人都一副烂德性，对自己的魅力深信不疑，搞得世界没了他会不转一样。”
阮黎注意到谢牧声唇角扯了扯，她眨眨眼，还没想好这话怎么接。
乔霜思维跳脱得快，没纠结太久：“不过，当然也有例外啦。对了，你和谢牧声怎么样了？我来京都这几天，你的时间都被他分走了。”
阮黎不知道谢牧声能不能听到，强行让自己的回答正常点：“明天就陪你，我也没什么事做了。”
“行”，乔霜娇兮兮的：“我后天估计就要走了，明天是你最后的机会。”
“后天就走了？”阮黎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挽留道：“不多留几天？”
乔霜遗憾道：“那没办法，我妈催得可紧了。”
阮黎点头，“那我什么时候去梧州，也拜访一下叔叔阿姨。”
“好啊好啊”乔霜呵呵地笑，然后一本正经地叮嘱阮黎：“你要抓紧时间哦。”
阮黎几乎能想象到乔霜俏皮挑眉的样子，忍不住笑，嗯了声。
“那我估计得和孟昭先走了”，那些自视清高的太太小姐就拿乔霜当谈资，乔霜骂了一圈，已经是累了。
“好”
“那你抓紧时间哦”，乔霜继续道：“人家谢牧声多绝，那张脸长得人模人样的。”
“……”阮黎以为“抓紧时间”是对谁呢，她没敢看谢牧声的反应。
一边的谢牧声倒是听了七七八八，愣了下，唇角轻扯。
反倒已经习惯了乔霜略显草率的形容词了的阮黎，不走心地应了声：“嗯。”
谢牧声：“？”
“那你们……”乔霜不太满意两人的进度，纠结了半天，真诚道：“下次别一言不合就订婚了。”
这东西还有下次？
阮黎牵唇
“好歹给个缓冲吧，水到渠成懂不懂？”
“不过这样套牢了也行”，乔霜又发挥颜狗本性，惋惜道：“但是如果你不看上他简直是暴殄天物。”
“……”
阮黎听了一会，云淡风轻，“语文老师会欣慰的。”
乔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