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是直来直往不会收敛脾气的大少爷，第一次学着笨拙的施展自己的善意，“我不是，不是看你穷啊，我给我小弟们都买东西，我就是看你人还挺好，就……就想和你交个朋友。”
“你……你明白不？”
文斯变得底气不足，他选择给陆迟买东西确实就是因为在他们家住了一夜后发现那个地方太过于寒酸，他长这么大以来就没遇见过家境这么不好的人，甚至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又想着因为自己和季云深的原因，陆迟被卷进来无法脱身，一时间心思单纯的熊孩子还是有些愧疚，想给他送些御寒的衣服，又怕陆迟心思敏感，让自己觉得在羞辱他。
“这是给我的？”
“啊，对。”
陆迟想了想，没有拒接，自己现在这个月工资还没发，陆婉的药还要继续买，自己现在根本没有钱去买衣服。
“那就谢谢了。”陆迟也没矫情，伸手接过了袋子。
见陆迟收下，文斯松了口气，有些开心，自顾自的凑上去，像一条摇着尾巴的大型犬，“那你让我再去你家住一夜呗。”
“季云深不是不追杀你了吗，你还去我家住什么。”
“诶呀……我在你家睡觉感觉舒服。”
文斯这话说的倒是实打实，陆迟的卧室虽然简陋但是干净整洁，被子上还有淡淡的皂香，他半夜醒过来看见陆迟谁在他旁边，感觉特有安全感，而且他不敢说的是，在盯着陆迟侧脸看的时候，心中还有一点异样的感觉，就会有冲动特别想趴在他怀里胡乱闹一通，然后被人陆迟轻声呵斥着滚下去，却并不是真的生气。
他不敢和陆迟说，怕陆迟骂他有病。
他自己在家里住时，亲爹总是不回来，一个人住这那么大的房子他有点害怕，他也不愿意住他小弟的家里，那群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屋子里搞得像猪窝一样，臭脚丫子味混着烟味让人恶心的想吐。
只有陆迟是不一样的，他让文斯感觉到莫名的安全感，哪怕只是躺在自己身边就让他忍不住依赖。
文斯感觉有点羞耻，所以他不能说。
他有点把陆迟当成了哥，哪怕他们年龄相仿，哪怕他和他接触时间并不长，可文斯还是感觉陆迟在某个方面总会展现出让人不自觉信赖依靠的成熟，这种感觉直白又强烈，让文斯自己都找不清缘由。
但是文斯不能说，他堂堂二中的老大怎么可能承认想让别人做哥呢。
他在躲着季云深这几天还在抓心挠肝的，总想找他。
而面对他的请求，陆迟拒绝的十分干脆，“不行。”
文斯嘿嘿一笑，也不在乎陆迟的拒绝，死皮赖脸的贴在他身后走，心想着既然第一次就能住进去，以后更是能住进去，自己磨一会肯定能行。
“诶呀你就让我住一宿吧，咱俩明天早上一起上学我还能请你吃早饭。”
越靠近陆迟，鼻翼间越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你身上怎么有一股季云深的味儿。”
陆迟神色一变。
文斯看不见陆迟表情的变化，自顾自的说，“你应该是离他太近了，这是他身上的香水味，我和你说，你别看季云深那副拽样。，其实他是个闷骚，你见过哪个大老爷们天天喷香水的，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我识货。”
原本在黑暗中，他看不太清楚陆迟，等紧跟着进了楼道，他借着灯光才发现，陆迟身上湿透了，外套还在腰间系着，他的头发甚至都是湿的，好歹是不算太冷，没有结成冰，但此刻这幅模样也看起来十分狼狈。
文斯脸色剧变，上前两步抓住了他的肩膀，手下传来冰冷的温度，文斯整个人心都颤了一下。
“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没有。”陆迟说着，要扯下他的手，“你回家吧，今天招待不了你。”
文斯怎么可能听话，他眼疾手快一下子扯下陆迟系在腰间的衣服，被撕破的裤子就这样展现在他面前。
陆迟一下子动了怒，厉声呵斥道，“你干什么？！”
文斯瞧着那条凄惨的裤子，又结合着陆迟身上的味道，早就什么都懂的熊孩子瞳孔一缩，说话的声线都开始颤抖的不成调子。
“他……他怎么你了……？”
陆迟实在不想理他，也懒得将火气发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更何况他还刚给自己送了东西。
“你别乱说，赶紧回家。”
陆迟选择眼不见心不烦，径自往楼上走，身后的人像一条小尾巴紧跟着，陆迟也不想理，一直到自家门口，还没来得及开门，门内便传来撕心裂肺的嘶吼。
文斯被这声吼叫吓得一哆嗦。
“砰！！”
是有东西砸在门上的声音，掺杂着女人的怒骂声以及惊天动地的咳嗽，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极为骇人。
文斯纵使是反应再迟钝，此刻也明白了。
陆迟的妈妈，应该是有精神类的疾病。
他看向陆迟，青年的半边脸都浸在光晕里，他低着头，面容打下一片阴影，微垂的眼眸之下是深深的疲惫。
“你走吧……”陆迟的声音很轻，轻到文斯不注意听就差点听不到。
“对……对不起。”文斯的声音发哑，他不想这样的，他不想让陆迟看起来难堪。
文斯走了。
独留陆迟一个人，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转动钥匙打开了门。
门内的陆婉听见声响先是惊恐的看了一眼门口，在看清回来的人后，更是眼珠凸起，近乎崩溃的发出尖锐的喊叫，“你为什么才回来！？为什么才回来！？”
陆婉的声音凄厉又沙哑，她披散着头发，面部扭曲，大声质问着陆迟，她胳膊的地方有几块明显的淤青，陆迟看见了，皱起眉向她走去。
“你胳膊怎么了？”
没想到他的靠近让陆婉的反应更加剧烈。
“滚！！”
“滚！！”
门口有人‘砰！砰！’砸门。
“差不多行了吧，大半夜的喊什么呀，我家还有孩子上高中呢，家里人能不能管管！？”
陆婉满脸泪水，十分狼狈，眼看着她对陆迟的靠近愈发抗拒，陆迟不再动了。
他现在的状态没比陆婉好多少，他的脑子要比她还乱，身上因为刚才吹了冷风开始一阵阵发冷。
陆迟没再去理会陆婉，脑袋在一片混乱的状态下，他回了房间，连一个热水澡都没洗，直接脱了湿衣服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客厅的声音过了一会没了动静，隐隐传来抽泣声，陆迟的眼皮发沉，逐渐陷入沉睡。
另一边，灯火通明的别墅内
季父面容冷峻的坐在沙发上，这个面孔和季云深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正在通着电话，言语冰冷，能看出在隐含着极大的怒意。
另一边，向来仪态端庄的季母，此刻也忍不住染上愠色，“实在是太过分了，才这么大的孩子怎么能干出这么歹毒的事！”
她的目光移到楼上的房间，饱含担忧，轻手轻脚的上了楼，耳朵碰在紧闭的卧室门前听了一会，也听不见声音。
楼下，季父用着眼神询问她怎么样，季母摇了摇头，走下去同他说。
“没声音，应该是睡了，他现在心里肯定难受着呢。”季母叹了口气，面上有些愁容，“肯定也是吓着了。”
季父摆摆手，说，“我季明礼的孩子不能怎么没本事，说吓就会吓着。”他看着季母，面部线条柔下了点，“你也去睡吧，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季母点点头，心头的郁气也没能散去。
卧室内，季云深刚刚洗完澡，头发上还带着湿意，他整个人都仰倒在柔软的床褥上，修长精壮的身体任意舒展，向上看去，那张俊美的脸此刻正是眉头紧锁。
他手里握着手机，界面始终停留在和陆迟的聊天界面上。
记忆逐渐回炉，在浴缸里那深入骨髓的感觉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哪怕只是一想，丹田处带出一股灼热来。
手指在屏幕上犹豫再三，小心翼翼的发了一句。
‘睡了吗？’
没人回应，过了半晌，他又打了句。
‘一定要洗热水澡，要不然会生病。’
想了想又把后半句删掉，‘我怕你生病。’想想又删，最终只发了这几句话。
依旧没人理他。
季云深握着手机等了一会，睡不着，一直到后半夜才堪堪入睡。
梦里，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浴缸，再一低头，那张熟悉的面容就在自己身下，陆迟的全身都湿透了，白衬衫紧贴着皮肤，自己的二把手还抵着某个地方。
他战战兢兢的想去看陆迟的神色，陆迟眉心一挑，丝毫不客气的训斥道，“还不滚下去！”
季云深一哆嗦，醒了，天色已经大亮。
他掀开被子低头看了一会，然后面无表情的进了自己卧室侧面的浴室，不一会就传来冲洗的声音。
季母心疼她的儿子，想要让他请假休息一天，季云深却执意要走，甚至连早饭都没吃，直接穿鞋就要出门。
“怎么这么急啊。。”季母在身后紧跟着，见季云深这样，赶紧接过保姆手里的早餐放到了他的手里，“儿子，那你记得在车里吃呀。”
季云深接过早餐，想了想，‘嗯’了一声，随后转身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