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余子川要结婚了，婚礼的举办现场上，来往的人都是他商场上的合作伙伴。
就在余子川深情款款对着我说表白词时，大屏幕上却放起了一阵音频，是余子川的声音。
“就王婕那个死胖子，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和她上床，都能被压死吧。”
“哈哈哈哈哈。”
用嚣张轻蔑的语气，用最恶劣的话语中伤着一位女性。
与平时营造绅士人设的余子川截然不同。
我欣赏着他慌张的面孔，举起话筒，声音响彻大厅：
“余子川，你忘记我了吗？你好好看清楚了，我不就是那个死胖子王婕吗？”
01.
和余子川的婚礼现场，他邀请了业内许多知名人士来参加这场婚礼。
哪怕是自己的人生大事，他也要榨干它最后的一点价值。
“亲爱的晗晗，从我看见你的第一面，我就被你深深地吸引住了，我知道我这一生只会爱上你……”
听着这些话，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按下遥控器，大屏幕开始播放音频：“就王婕那个死胖子，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和她上床，都能被她压死吧。”
语气嚣张又卑劣。
继续点，大屏上开始滚动对家公司最新申请的设计稿版权，每一张，都是余子川电脑里的成品。
继续，被泄漏的文件，一模一样的方案。
惊得所有人目瞪口呆，余子川更是全身发抖，在他惊恐的眼神里，我举起话筒：“余子川，你忘记我了吗？你好好看清楚了，我不就是那个死胖子王婕吗？”
“你窃取别人的设计，泄漏公司的机密，甚至为对家公司提供新稿子，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咄咄逼人，他步步后退。
最终这场婚礼以闹剧形式结束。
我看着台上面容呆滞的余子川，甚至有些恍惚，仿佛为了等这一刻的到来，我跨过了整个生命。
时间倒转，回到五年前那个夏末。
“让我们有请，秋华系列设计者，余子川！”
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可我却什么都听不见，窒息般的耳鸣向我袭来。
我看着台上余子川的嘴巴一张一合，我听不见他说了些什么，可我却看见他举起我的那些草稿。
那些我日日夜夜，反反复复修改的草稿。
我似乎从他的口型中看到了他说出他的不易，他的艰辛，他的成功。
看到了他说出秋华系列的灵感，初衷，故事。
一字一句，都是我当初在他的办公室里亲口告诉他的。
只不过那时我是设计者，他是倾听者。此刻身份调转。
他站在台上享受如潮水般的称赞，而我站在台下，甚至都不配他施舍一个眼神。
我想大声喊：“不是的，秋华不是他设计的，是我！”
可我喊不出来，因为在我冲上去准备理论的那一刻，身后的保安全部出动，将我拉出了发布会。
整整五个保安，我在泪眼朦胧中看着台上的人越来越远，听着耳边称赞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取而代之的是保安的嘲弄：“幸好余总监事先告诉我们了要搞破坏的是个胖子啊，要不是五个人的话都要拉不动她了。”
保安将我如丢垃圾一般的丢到街上，我趴坐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也无暇顾及。
路过的人似乎都在对着我指指点点，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02.
发布会结束后，公司里的人都去聚餐了。
我拖着残破的身躯走到餐厅，余子川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甚至以“形象太差”为理由开除了我。
我只能以这种方式找到他。
走廊的拐角处，余子川正和公司里另一个设计师交谈着什么。
我贴在墙上偷听。
“还是你聪明啊，来这么一出。那个叫王婕的都傻了吧？”
“前段时间她老往你办公室里跑，我还着以为你要喜欢上个胖子了呢。”
余子川轻蔑一笑：“就王婕那个死胖子，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和她上床，都能被她压死吧。”
“哈哈哈哈哈。”
后面的话我听不下去，我挪动身躯，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我什么都不想问了，我只想逃离。
回到出租屋，我将自己锁在房间里，蜷缩在床上。
我自认为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的嘲讽，我早就不在乎那些说我胖的言论了。
可此时此刻，我却觉得心痛，似乎整颗心脏都被一只手捏住，窒息又痛苦。
晚上八点，手机亮起，是健身房那人发来的消息：今天不来健身房了吗？发布会怎么样？成功吗？
我低头扫视一眼，又轻轻将手机摁灭，关机。似乎这样就可以彻底隔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第二天，我删除这个城市里所有人的联系方式，买了一张回老家的机票。
隔着飞机窗户，向下俯瞰整座城市，我想就算是彻底消失，也不会有人在乎，不会有人发现吧。
到达老家后，父母追着问我为什么从大城市回来了。
我看着两位老人脸上的焦急，欲言又止的样子，生怕说些什么会让我更难过。
他们脸上的皱纹，鬓边的白发，都是这么多年用心培养我的证据。
只有他们从来没有嫌弃过我肥胖的身躯，自卑的眼神，失败的人生。
“妈。”我拥住面前的母亲。
“我要重新开始。”
03.
“你好，你是新来的设计师吧？你好漂亮啊。身材好好。”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不同的话语。
我看着面前熟悉的格局，盈盈一笑：“你好。请问我坐哪？”
“哦，设计师有独立的办公室，你的在……”
“不用。”我打断同事的殷勤介绍，缓步走到当初那个位置。
“这里有人吗？没有的话我坐在这里就可以了”
周围的员工都怔住，似乎是不明白我这个做法的用意是什么。
我也不在乎，来这个地方的目的是很明确的。至于其他人，其他事，我都不在乎。
“总监。”有人打招呼。
“嗯。”
我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那每一个失眠的夜晚里，我都会想起的声音。
我听到他的脚步声走至我身后，我僵硬着，有一瞬间大脑空白，不知道这一次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重新认识他。
“是张晗设计吗？”他问。
我深吸几口气，转头挂上标准的微笑：“你好，总监。”
余子川肉眼可见的呆愣了两秒，混时尚圈这么多年，他自认为遇见的女人不计其数，可偏偏没有像眼前这样的。
美丽，性感，落落大方，周身都飘着成熟女人的味道。
与余子川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那一双曾经我最爱的瞳孔里映出我如今的风采。
仿佛是跨越了时间，与五年前那个餐厅里重合，刺的我生疼，甚至想大喊一声，想立即抓破眼前这张虚伪的脸。
但是不行，我要忍，忍到他彻底玩完的那一天。
余子川还是那样一副伪善的嘴脸，仿佛他对谁都怀着善意，总是以上位者的姿态关照别人。
下班后，周围的员工陆陆续续都走了，唯独我坐在位置上，依旧奋斗着手中的设计稿。
“张设计，这么晚了还不走吗？”
余子川看见新来的设计师还没下班时，心里是有些窃喜的，他正想着用什么样的方法去接近这个女人。
这样一个优秀的女人突然出现，他想主动多了解了解也是很正常的。
于是五年前的戏码再次上演：“这么晚了，我请你吃饭吧。”
我回头望向余子川，短短五年时间里，如果说我是完成了蜕变，那么余子川可以说是没什么变化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人厌恶。
到达餐厅后，我才发现余子川这一次选择吃饭的地方比起当年可谓是高档了不止一个层次。
想来也是，顾及当年的那个死胖子，是不值得他花太多心思和钱财去算计的。
吃饭期间，余子川一直在侃侃而谈他在服装设计上的成就。
我倒是惊讶于他的多话，毕竟我记忆里，他总是一副善解人意，更愿意倾听的样子。
说起秋华系列更是眉飞色舞，当初那十件堪比高定的成衣设计，让他在时尚圈一时声名大噪，不知道吃了多少红利。
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我死死攥紧拳，尖锐的指甲刺进手掌心的肉里。
秋华，那是我的心血。
04.
我与余子川刚认识的时候是在五年前，那时我还不叫张晗，我叫王婕。
刚从大学毕业我就被全市最好的一家设计公司录用。
可当我踏进公司的那一刻起，周边的质疑声就没停过。
“天啊，我们公司里还有这么胖的人啊，看起来好油腻啊。”
“这么胖能有什么时尚感啊，听说还是服装设计的，她能设计出来什么东西啊。”
是的，我是一个大胖子，158的身高，足足有两百斤重。
即使我在大学时就是成绩最好的，设计作品获得很多奖项，关于我身材的恶意也从未停止过。
一开始我也尝试去辩驳过，告诉大家自己是因为小时候生病吃药，导致体内激素紊乱，所以胃口变得极大。
但没有人会关心这些，他们只会嘲讽自己眼前看到的。时间久了，我自然也就习惯了。
“都干什么呢！工作都做完了吗？”
那是我和余子川的第一次见面。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服，笔挺的身姿站着显得很有压迫感。
“总监怎么出来了，快快快，干活吧。”
我斜着眼偷偷看了看余子川。果然一切都符合我想象中时尚总监的模样。
身材，颜值看起来都是顶尖的。
余子川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我几秒。
我有些害怕，毕竟因为身材而被拒绝简历的经历我也是有过的。
我惴惴不安的想：万一总监嫌我太胖，太丑，直接开除我怎么办。
“好好干，我看过你的毕业设计，很有潜力。”余子川说。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个肯正面赞扬我的设计的人。
上大学时，哪怕是我的导师，在面对我时，也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甚至因为不喜欢我，我也错过了很多参展的机会。
我有些激动，重重的点头向余子川做出承诺：“放心吧总监，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
在一片寂静中，我似乎看见余子川若有若无地笑了，仿佛是对新人的喟叹：
“嗯，我相信你。”
余子川走后，我还能感受到胸膛中猛烈跳动的心脏。
我只觉得他是如此完美的一个人，不会歧视，不会偏见。从始至终都带着最平静的目光去看待每一个员工。
我站在原地看着余子川的背影，仿佛是一只住在阴沟里许久的老鼠也终于有幸被月光照拂。
从那天起，我开始拼命的工作。
经常早上提前一个小时就到公司，天完全黑透才会离开。
我的做法没有得到别的同事的夸赞和接纳，反而被他们认为我是在恶意竞争。
不记得加了多少个班，我的工位被人敲响。
抬头，正是余子川那张精致淡漠的脸，他指着我电脑屏幕上的时间，问：
“已经十点了，怎么还不下班？”
我生怕他误会是我没有认真完成工作所以才沦落到加班的地步，慌忙地解释
“我是想着马上就要到秋季了，公司要举办季度新品展，应该多设计几件成衣的吧。”
余子川静静地听我讲话，我抬头试探性的与他对视，想知道他听完这句话后是什么反应。
不屑？赞赏？
都没有。
他好像一面死水根本不会为我说的任何话掀起波澜。
下一秒，我听见他开口：“很晚了，收拾一下我带你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