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萧明月和凤隐一起来的,荣吉怔了怔。
“我忘记告诉你了。”他随即一拍脑门对凤隐说,“往后书房和演武堂都归公……萧……呃,小月负责侍候。吃食,自然也是她去拿的。”
当丫鬟么,就得有个当丫鬟的样子,名字什么的,都得主人家亲赐,不能和以前一样。
府里人少、或者公主还被圈禁的时候算了,毕竟就那一亩三分地儿,好掩盖也好拿捏。
现在买了人进来,表面上看都身家清白,有根有底的,但谁也不能保证有没有被塞进来的?
再加上公主可以随意出入韩府了,太招人眼,需要注意的地方更多。
只是他硬着头皮给萧明月安了个名字,却觉得后背一直到脖梗处,汗毛全都竖起来了。
是那种被一双冷目盯住的感觉。
可是他好冤枉啊,明明公主跑过来,硬说被分派到这边,他一时没顶住压力就认下了,结果麻烦更多。
他太难了……
偏凤隐还说,“小月?这名字很丫鬟,不错哇。”
“你的名字还很花魁呢!”荣吉连忙上前拉住她,“行了行了,这边有公,呃小月侍候,你出去吧。”
他也快滚。
爷的目光快在他背上烧个洞了。
瞬间,之前还有些吵闹的演武堂正厅内,就只剩下萧明月和韩群。
萧明月偷眼望去,见屋内除了一张八仙桌和四把椅子之外,三面墙上都挂着各种兵器,以刀剑和匕首为多。
有的还很漂亮,看得她有些手痒,好想摸一摸。
“愣着做什么,摆饭。”正东张西望,韩群敲敲桌子。
萧明月蓦然意识到自己是个丫鬟,连忙把食盒提到桌上。
她一直是众星捧月的人,就算有前世的经历,也是以天下为棋,更有一群优秀的棋手在帮她。在亲自照顾人这方面,她确实太没有眼力见儿了。
好不容易摆好饭,又发现因为食盒的位置放得不对,导致饭菜都在桌子另一边,离韩群很远。
于是,又手忙脚乱把盘碗移过去,结果把瓦罐里的鸡丝粥洒出来,手背烫到了,不禁咝一声收回去。
“韩大人,请用饭。”她把那只手背在身后,悄悄擦了擦。
不知凤隐用的什么保温办法,好烫。
“笨手笨脚!荣吉!”韩群却好像突然发了火。
荣吉没走远,听到召唤,立即跑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看到桌上饭菜没动,韩群还把面前的碗推得远了些,连忙问,“不合口味吗?”
“以后还是你侍候饮食。”韩群站起来,看了看萧明月,“你只管打扫和听用就可以,不许碰别的!”
说完大步走了,真的不吃了。
荣吉想追上去,却忽然意识到自家爷刚才丢的的眼神,脚步登时顿住。
爷之前瞄了眼桌面,又瞄了眼公主,还皱了眉。
他疑惑片刻,当看到是汤粥洒了,萧明月又背着一只手的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公主烫到手了?”他问。
萧明月惊讶,“你怎么知道?”
又笑说,“不碍事, 粥并不是滚烫的。”
因为天气冷,才做足保温措施。盛出来一碗,稍晾晾就能入口。
难为凤隐,想得这么周到,时间算得这般准。
对于韩群,他的手下都不是一般的贴心和重视,可见他平日对手下应该也是极好,获得了最大的忠诚。
这哪里是一个冷酷无情之人的做派呢?为什么世人总是看表面?
可反过来想,这也是他的保护色。
“伸手我看看。”荣吉摆出大管家的架子。
萧明月只能照做。
荣吉就看到她手背上确实红了一片,还好不至于烫出水泡,但显然也会疼的。
所以,爷也心疼了不是吗?
哼,连饭也不吃,就怕耽误了上药。
“跟我走,我给你拿个药膏子抹抹。”荣吉心里叹了声。
萧明月想说没必要,她之前虽然贵为公主,但从小在外面野惯了,其实皮实得很,没那么身娇肉贵的。
但看荣吉已经走出去,只能跟上。
好多事,不必矫情。
“不是叫小月吗?”她还开了句玩笑。
因为只剩下他们二人的时候,荣吉又叫她公主了。
“一时改不了口,甭管叫什么,您就胡乱应着吧。”今早所有事,都是话儿赶话儿,他也不能作主的好吧?
“那荣大管家,我可否出府一趟。”拿到药膏,被荣吉盯着抹好,萧明月问。
荣吉一怔,瞬间警惕,“你要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呀,就是被困得久了,想逛逛而已。”萧明月说着,目光望向窗外,“我就是想看看,大齐成了大周,这都城是否还是原来的样子。还有百姓们,是否可以安心生活了。”
这话,就透了点悲伤之意。
荣吉本来想一口回绝,居然就没忍心,只道,“这我可做不了主,你是我家爷拿首功换的,万一丢了,损失好大的。所以,我得问过才成。”
“我弟弟在这儿,李叔和金宝在这儿,我又不会跑。”萧明月一脸真诚,“我真的只想逛逛而已,没别的。顶多这样,就两个时辰总行吧?”
“凭你说破了天,我也得问过我家爷。”荣吉坚定。
萧明月就用上激将大法,“荣吉,身为韩府的大管家,不能事事都要你家爷做主吧?他每天在朝里多忙碌啊,杂事还要再烦他吗?你不是要帮他分忧吗?还有,你已经不再是坤宁宫的小太监,你是韩府的大总管了呀,这点主都做不得。”
荣吉一想:是啊。他得顶事啊,大总管不是听命,是小事做主的哇。不然爷要他何用?
公主出去溜个弯儿?小事呀。
“好吧,就两个时辰,申时之前必须回。”他一冲动,就答应了。
完了就后悔,晚上嗫嚅着对韩群坦白。
然后还为萧明月解释,“我知道我是草率了,可转念想想,公主也不过是憋坏了,上街溜达一圈而已。现在连皇上都给她自由了,虽说身份上还是韩府的奴仆,但也没有不许奴仆出门的道理呀是不是。”
“奴仆”两个字,刺了韩群的耳,也刺了他的心。
“只有我才能使唤她,懂吗?”他看了眼荣吉。
后者立即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公主是爷一个人的,其他任何人都不能支使和命令,当然也不许人欺负和慢待。”
一脸坚定之余,又试探着问,“那明天……”
“叫人跟着她。”韩群道。
他困不住萧明月,也不想困着。
但是,他不能让那些明枪暗箭加诸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