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脑袋,半披散着墨发的脑袋。
男人衣衫也半敞,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
而德成郡主,就坐在这二人的旁边。
马车突然遇袭,令车内三人都受了惊吓,一时做不出反应。
但因为车窗是两边都毁了,他们下意识的看向左边,又看向右边。
这下子,街道两侧角度正好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长公主高泠君更是吓得从马车中冲出来,因为衣带和那男人还系在一起,扯得男人紧贴在她身边。
德成反应快,却来不及阻止了。
于是,街上角度不对的人也看到了。
众毕哗然。
“啊,这不是逍遥楼的易先生嘛。”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人潮涌动,一时不知是发自哪里。
凤隐耳尖动了动,挑了挑眉。
逍遥楼是都城最大的销金窟,是最好的酒楼、最好的青一楼加最好的赌坊,背景神秘雄厚,历两朝而不倒。
青一楼中有教坊司出来的艺姬,也有妓一子和小一倌。
妓一子中最受欢迎的才能称为头牌,小一倌中最受欢迎的也才敢称为先生。
而此时,易先生就在长公主的车架上,而且衣衫不整,衣角相结,到底是什么关系,不用猜也知道。
反观长公主,扣押在都城为人质的时候,经历过几次生死头,早被这意外吓得胆都要破了,冲出马车后双眼茫然,仿佛看不到街上有这么多人似的,一个劲儿的尖叫,“有刺客!快保护本宫!护驾!”还把易先生推出来,挡在自己身前。
易先生本就衣襟不整,这下衣襟被拉扯,整个白皙的胸膛都都露在外面了。
家丁和护卫们呼啦啦围到马车前,
“长公主狎一一妓!”那少年的声音再起。
“朝廷不是禁止官家……就算做也该偷偷摸摸的吧?何况还是皇家,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公然打皇上的脸呀。”
“虽说这长公主之位是新封的,好歹也该有皇家体面,再说圣上从前也是大家族出身,怎么养出这样的女儿?!”
“哪怕小一倌不仅接待男客,可光天化日之下……”
“德成郡主也在呀,这母女俩和一个男人,这这这……”
议论纷纷,虽说男女老少都有,但若细听,就会发现那尾音有隐约相似之处。
但声音是从不同角度冒出来的,人们根本分不清是谁说的,也注意不到细节。
而且一旦有人开始,群情就控制不住。
虽说新皇已经登基,朝中、国中都逐渐安定,可看似生活照常,人心却仍浮动,因此但凡出点奇葩事,百姓就激动起来。
“母亲,快进来!”德成比高泠君聪明多了,她即没有冲出去更加的丢人现眼,这时又立即把母亲拉进了车厢里。
车窗是没了,但有护卫立即跃上马车,挡在窗前。
“大家都看见了,别挡了。”
“欲盖弥彰有什么用!”
又有声音传来。
高泠君终于恢复理智,怒道,“是谁?是谁敢编排本宫?”
德成郡主抚额,恼怒于母亲的不智。
丑事已经曝光,这时候摆公主威风有什么用?
于是她也不再劝解,直接一脚踹在车门上,大声道,“快走快走,立即回府!”
想躲开众目睽睽,后事再论吧。
“快闪开啊,长公主要纵马啦,死伤不计。”最早挑事的少年声音再起。
民众本来八卦心强烈,离得马车越来越近,想要好好围观一场。听闻那声提醒,想到撞死白撞,立即向两侧退开,就像潮水般,之前向前涌,此后更加迅速的退到街边。
这同时也给了长公主车驾的方便,令这一队人飞快离去。
萧明月望车队后方望去,登时皱眉。
怎么常无敌还拴在马车之后?
这样的混乱局面,以他的武力来说,随时可趁乱脱身。
那些个护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何况还根本顾不及他。
可她却看到他快速跑到他老婆身边,似乎低语了什么,就乖乖被“抓”走了。
为什么?他要做什么?
虽然疑惑,却仍然没忘记带节奏,“有个小一倌还不够吗,又抢了个粗糙汉子,这久旷之身,啧啧啧。”
这话非常混不吝,听声音,像是那种摆小摊为生的中年粗鄙女子。
照样,是有人开头,就无人结尾。
“是啊,那汉子的身板,一看就是好体力。”
“拆散人家夫妻,哎哟,损阴德哦。”
议论声中,凤隐找到萧明月的所在,见她不知何时已经钻到对面街的廊檐下来,立即挤过去,一把抓住,拖了就走。
拐进附近偏僻的暗巷,才恼道,“你又想做什么?”
“我想看看那汉子的老婆……”
“我不知道你今天闹这一出是为的什么,但到此为止!”凤隐冷着脸道,“我也不会再帮你了。若你作妖,我不介意把你打晕了,再扛回去。”
“好吧好吧,回。”萧明月迅速看清形势,息事宁人。
她想制造混乱的目的已经达到,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常无敌不肯走,饼娘也不知去向,至少他在公众面前露了脸,高泠君母女想任意虐待或者伤害他们,也得掂量掂量。
而因为街头出了这档子事,本就无人注意的二人,就悄摸摸回到了韩府。
不到半日,这桩事已经闹得满都城人尽皆知。
风言风语嘛,总是比风吹得还快。
特别是这种带桃一色的,事关皇家的,简直是大众百姓们枯燥生活中最好的娱乐了。
刑贵听到下面的小太监禀报,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皇上。
才登基,皇上心情正好着,这种事必令他震怒。
可他若不说,那些派出去的探子也会禀报。
他知道,皇上手下的暗探不下百名,每天在都城内暗中打探消息。
毕竟新朝初期,需要查探各类蛛丝马迹。
包括,一些重要位置上官员的内宅。
这些探子大多是韩大人手下,皇上入都城后,韩大人就把人员的使用和调配权交了出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皇上那么信重韩大人的原因之一。
不过探子们毕竟不是在身边伺候的,自然不怕皇帝发火。
可是,他怕呀。
只是如今怕也没用,咬了咬牙,刑贵还是极其委婉的把事情略提了提。
果然,高玉大怒,一脚把龙书案都踢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