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送公文的,凭什么不让我进?”
荣吉还没回答,徐英就说,同时对手下动了动手指。
立即有他的一名护卫上前,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件来。
萧明月就知道徐英能考虑到方方面面的细节,却没想到居然这样正式。
端看那封信,封口还盖着官府骑缝大印,不可能有假。
“原来是进了亲卫营。”
韩群随意拆开看看,随即手一松,信件飘然落地,“你大可明日到衙门递公文,再编队入职,不必辛苦来我韩府。”语气轻忽,一脸不待见的样子。
再加上他本就十分高大,更显得目下无尘,傲慢之极。
奈何徐英脸皮厚,至少装得脸皮足够,浑不在意似的挥手道,“等不及,谁让这是我第一份正经差事呢,又是皇上亲自点名安排的。”
他抬出皇帝的名号,故意显得自己是个没用的废物,偏还要以势压人的窝囊又嚣张的模样。
哪想到韩群的神情八风不动,只冷声道,“好走,不送。”说完,大步向内院走去。
竟是直接赶人了。
荣吉赶紧跟上,又快步回来,捡起那封公文。
徐英交了,他家爷接了,明天到衙门还要用的,不能就丢在地上没人管。
一个个都是大爷,都不肯弯这个腰,只剩下他这个小可怜儿。
“他拿了公文来,我只能让他进府里等。碍着徐老侯爷的面子,又不能让他站在门外呀。”
“没拦着他,就不可能拦着他带的人。”
“哪成想我就转身办个事,他就带人进来找公主了。”
韩群人高腿长,荣吉只能小跑才能跟上,一边还低声解释。
“送公文是假,他就是冲着萧明月来的。”韩群哼了声。
哪成想此时,徐英又大声嚷嚷开,“韩大人家门槛高,我不来就是了。可我要找萧明月,恐怕还得贵脚踏……那什么。皇上金口玉言,允她可在都城内自由来去的。纵是韩府的奴婢,谁也不能阻拦。”
“下回走角门。”韩群脚步一顿道。
角门,是仆役们出入的地方。
徐英要找萧明月,就别顾什么身份,也走那里吧。
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头也不回的命令,“萧明月,来书房侍候笔墨。”
啊?!
萧明月听到自己被提及,愣了下,又连忙应了声,小跑着向韩群而去。
跑了几步就想起徐英还站在那儿,一边跑,一边半转过身,向他挥手,让他快点离开,别总和韩群找茬。
这两个男人对她都很重要,她可不想他们针尖对麦芒的。
只是看到徐英那张白皙俊美的脸上,故意隐去眼神中的聪慧,却露出纨绔的愚蠢样儿,想着这一个个的都是演技大魔王,忍不住笑得露出牙齿。
可这样一来,她就忘记计算距离和自己的跑速。
等到她眼角余光看到眼前有高大阴影挡在那儿,听到徐英大叫“小心”的时候, 惯能刹不住身形,直接撞到韩群的身上。
她“啊”的叫了声。
韩群下意识要伸手抱她,却及时停住,眼睁睁看着她直接坐了个屁墩儿。
荣吉连忙上前,把她拉起来,嘴里不住抱怨。
“哎哟,跑这么快做什么?您倒是看点路啊。真摔坏了,我家爷……谁在书房侍候我家爷啊,我这人手到现在还没凑齐。”
险得冲口而出:我家爷该心疼了。
一边的徐英则哈哈大笑,好像萧明月的窘态取悦了他。
“聒噪。”韩群的眉头都要皱成个疙瘩了,甩袖而去。
“快来人,送客啊。”荣吉大声叫人。
立即,有两名在外书房侍候的婢女上前,垂首站在徐英身侧。一左一右,明显就是“请”的架势。
徐英还在笑,却又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大声哼,“嘁,当小爷多稀罕来似的。”
拍拍袍子,也走了。
萧明月给了饼娘一个“放心”的眼色,龇牙咧嘴地活动了下腰身,跟上韩群。
但她这下摔得不轻,虽并没有伤了筋骨,可大冬天直接坐地上,震也震得屁股疼痛,一时没办法再跑,只能慢慢溜达着过去。
荣吉看她没跟上来,不禁咕哝,“什么仇什么怨,这徐小侯爷三番两次来挑衅公主。看到公主摔跤,他还笑这么大声,太也没品了。”
“在皇宫潜伏这么多年,还不懂得凡事不看表面的道理?”韩群却冷哼了声。
荣吉低下头,没说话。
他怎么看不出来?
公主摔跤的时候,姓徐的虽然笑,那眉头却皱了下。
虽然只是一瞬,但他荣吉的眼睛和自家爷一样雪亮着。
徐英那是心疼了。
自家爷面对公主的时候,总会有这样细微到看不到的表情,他如何能不懂?
这不是……
这不是怕公主和徐英的关系看起来很是亲近,自家爷会不爽,这才顾左右而言他吗?
事实上,韩群心里确实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笼罩着,似乎有一只无形手把他的心握在手里,拧了又拧。
并不痛苦,但又酸又涩,闷得紧。
听到她跑,他无意中放慢了脚步,还半转过身。
结果,满眼看到她那么明媚的笑容,却是对着徐英的。
只是转过念来,又觉得若多个人护着她,不也很好?
徐老侯爷在皇上面前极得脸,徐英滑不溜手又有父荫,实则是很大的保护力。
其实个侯爵是给徐远威的,徐英身为独子,只是被请封了世子而已。但大家都叫他徐小侯爷,可见这都城中人心之见风使舵,捧高踩低。
从前,哪有人看得上这号纨绔,只有暗中嘲笑的份儿。
对萧明月的过往,他查得很详细。
却不知道她和徐英之间,何时有这样的亲近默契,就连演给外人看的戏,都这么顺当就演下来了。
难道,是他漏查了什么吗?
韩群陷入深思,却不知道萧明月只是重活一世,认得清身边人罢了。
其实徐英也是一样,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得到萧明月的全心信任。
难道是,她再没有其他可信的人,就这么铤而走险了?
想想倒也可能,那小娘皮,从小就是敢赌的性子,哪有皇家公主半分的端庄优雅和多思多虑。
倒是韩群的态度让他感到好奇极了。
那煞神看似冷漠,不拿萧明月当人似的,但他明明看到,在萧明月摔倒的那一刻,他连面皮都绷紧了。
而且,一只手的袍袖被自己生生撕开个口子。
那是想抱她却紧急停手,二力相搏所造成。
嘁,当谁看不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