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月醉得太厉害了。
第二天黄昏时间,她才醒过来,尽管提前用过解酒丸,却还是头痛欲烈。
又要床上躺了半天,才在脑子里把昨晚发生的事重新过了一遍。
但半夜里韩群来看她,并且她借酒泄露内心的情形,却全然不记得了。
起身后,她只饿得前心贴后背。
本想搞点吃食时才知道,往后饭食都从大厨房取,偏院没有小厨房了。
现在么,不好意思,过了饭点了。
也就是没饭了,饿着吧!
“小的已经告知公主,从明天开始,要想吃饭,就得干活儿!府里洒扫的活儿就全归她干了。”荣吉回道。
“她怎么说?”韩群一边练字一边问,头也不抬。
“公主先是半天不说话,然后对前院的方向跳脚,还说:本宫看你得意到几时!”荣吉复述,“一脸怒意,像要咬人。”
韩群的笔势一顿,那幅都快写完的字就毁了。
但他面色平静,丝毫不受影响似的。
心中却暗道:她最好真这么想,也真这么做。
昨晚酒醉,也最好是个意外。那些话,是她心里模糊的念头,醒来就会彻底忘记那种。
就听荣吉又叹了口气,“小的其实挺同情的,毕竟是身娇玉贵的公主哇,从天上跌落泥泞里就够倒霉了,现在还要做粗使丫头的活儿。”
韩群却摇头,又说,“总比掉了脑袋好。”
“要不,把她调来书房侍候笔墨?”
这样,爷时时还能见到。
但韩群还是毫不留情的拒绝。
最好还是不见,不然……
“我要出城溜几日马,小炭这些日子憋坏了。”韩群扔下笔,“你把府里看紧了,我回来的时候会带着凤隐,给她过了明路。至于怎么安置,你随便安排就好。”
荣吉怔了怔,但很快应下了。
又想起爷那匹凶马是马王般的存在,跟别的马都没法在一个马厩里,离得近的,不管是马还是人,又是踢又是咬,把对方往死里整。
那脾气坏得、猛得,就来了凶兽,它也敢放前闯,居然起了个小炭这样的名儿,太假了。
心里吐槽着,又琢磨起买人的事。
这么大个韩府,除了几个不得用的仆役,就单耍他一个人,还时时来一回昨晚那样闹炸毛的,他要受不了了。
此时偏院内,萧明月在忍饥挨饿中检查了金宝的额头。
还好,虽然还缠着白布条,但伤口愈合,也已经不呕吐了。
听说她晕睡时,李善拖着伤腿来看过她几次,于是又连忙看回去。
“咱得往长久里看,不急于一时。您想,若您腿养不好,将来瘸了,就不能好好帮我,岂不是得不偿失么?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她苦口婆心的劝。
李善惭愧,“奴婢知道了。”
他不是不省事的人,怎么就总是犯糊涂呢?
昨晚公主以为要被毒酒赐死的时候,也是嘱咐他养好桢哥儿。
他总是担心公主,却忘了怎么做才是真正帮公主呀。
萧明月想纠正他的称呼,但想想,反正也总改不了,就这样吧,不用强求。
“那这几天,桢哥儿就由奴婢带着吧。”又听说了荣吉的新安排后,李善就说道,“等金宝好了,也去帮公主做事。”
不然那么大个府邸,公主累死累活也做不完的。
“真没看出来,荣吉是这样的坏人!”金宝气坏了,“这些事我做就可以,为什么非要安排公主?”
“我在民间曾听说过一句话:不劳者不得食。这可是天下至理,怎么我就不能做?”萧明月摸摸金宝的小脸,“不要总想着从前,人得向前看、向前走。享得了福,受得了罪,才是上上之人。”
她很乐观,态度和缓,又显然不是装出来的,李善看在眼里,心里终于踏实了些。
“而且荣吉很好呀,给我们请了大夫,还给桢哥儿找了奶娘。你别总寻他晦气,我们现在是被圈禁,能保着小命已经不错了。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我们,是他厚道呢。”
话说到这儿,肚子忽然响亮的咕叫了声。
“公主没吃饱吗?”金宝问。
根本没吃好吧?萧明月尴笑。
金宝就站起来,“奴婢记得还有点米,奴婢去煮点粥来,天气还很冷呢,好歹垫垫肚子。”
萧明月笑着应下,金宝就开开心心走了。
小丫头没心没肺,就不想想,如果荣吉真要他们弹尽粮绝,可能搜得这样不仔细么?
但金宝也进步不少,从前在宫里是贴身伺候她的,并没有做过粗活,现在什么都可以拿起来做得像模像样了。
“李叔留神手臂。”萧明月又嘱咐。
“手上是皮肉伤,倒没那么严重的。”李善安慰道,“再说,桢哥儿其实特别好带,根本不费什么功夫。”
说起弟弟,萧明月脸上就带了温暖笑意。
这臭小子真的命硬,出生之日经历那么多寒冷饥饿都没有生病。现在整天吃饱了睡,睡足了玩。
而且不用人哄,自己在那里蹬手蹬脚的就很开心。
很少哭,哭了就震天响。
前世都没活过一天的孩子,却偏偏是个生命力最顽强的。
时时她累了,或者对今世迷茫的时候,看到桢哥儿就又坚定了信心。
老天让她重活一次,就是让她拨乱反正的。为自己,也为了相关的人,也为百姓,挣出个不一样的人生。
“其实……”李善忽然慢吞吞开口,“韩大人也很厚道了。”
萧明月纳闷,挑眉。
她能不顾忌韩群的昭昭恶名,也知道韩群绝不像他表现的那样,是因为她重活一世,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李善为什么也这样想?
“昨晚韩大人把奴婢丢出去时,是用了巧劲儿的。”李善说阒,目光又瞄了瞄萧明月的脖子。
掐公主的脖子,也同样啊。
萧明月其实用了丝帕遮挡,可这么动来动去的,现在露出了痕迹。
“他若不动手,纪克慎就会。那样,奴婢不死也残了。”李善良说着,又从枕连拿过一个拇指大的小瓶子。
“荣吉给的,说是活血化瘀。奴婢在宫里见过此药,是个好东西。想我这身上的伤,还用不到,也是借奴婢的手,给公主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