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霜语气中带着不悦,声音也明显泛着冷,说出来的话却让莫如柳忍不住抬起头来。
“宋小姐……您是什么意思?”
莫如柳着实疑惑,宋之霜向来对她严防死守,怎么忽然转了性子?
她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偷听的那场谈话上去。
宋之霜又冷笑了一声。
“别给我装,你在祁华昭面前还没装够?若不是你处心积虑地犯贱,他怎么会对我生气?”
莫如柳又捏紧了几分拳头,面上却还是讷讷地又低下头:“宋小姐,那天真的只是误会——”
“行了。”
似乎是不耐烦听她说话,宋之霜猛地一摆手,“我今天过来不是听你说这些废话的,我刚才的话,你听懂没有?”
莫如柳瞪大了双眼,满是茫然地看了过去。
“宋小姐是让我今晚好生伺候主君,好让他消气?”
“是一定。”
从莫如柳口中听得这般直白的表达,宋之霜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绿,却还是皱着眉果断开口。
“只要不暴露你的身份,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顿了顿,宋之霜到底还是咬紧牙关,感受到了熟悉的妒忌和不甘。
莫如柳则是抿了抿唇,低声应下,心念刚起,便忽然又听见宋之霜开了口。
“你若是办好了这件事,待夫君与我解除误会,我可以放了阮氏。”
“当真?”莫如柳下意识地问出了口。
她猛地抬起头,震惊的目光朝着宋之霜而去。
宋之霜点了点头,嘴角的笑容却还是显得阴冷。
“没错,”她淡然开口,“不妨把实话告诉你吧,等哄好了祁华昭,你也没用了,不能再留在京中,我和母亲商量过了,你到底是帮了我们宋家一个大忙,宋家决定把你送到江南,换个身份,再给你说一门亲,从此以后,你就在那里过自己的小日子。”
“你娘留在京中也是让宋家操心,你若是把我这件事办好,我就送你们母女一起离开,怎么样?”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莫如柳便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好!”
莫如柳双眼泛着亮光,直勾勾地朝着宋之霜看去,眼中带着一丝水光,似乎还有感恩之意。
“宋小姐放心,我一定把宋小姐吩咐的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眨了眨眼,她又道:“那,那不知我和母亲什么时候能离开?”
宋之霜神态轻慢:“这就要看你的表现如何了——”
说到这儿,她又忽然伸手,一把攥住了莫如柳的手腕,狠狠地一用力。
“不过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再动什么歪心思,对祁华昭说什么,那……”
莫如柳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如柳不敢,如柳一定守口如瓶!”
“这还差不多。”
见她神情惶然,眼中却带着一丝期盼,宋之霜终于松开手,又最后告诫了莫如柳一遍:“你现在就去准备,今天晚上,跟着我到书房去。”
莫如柳怔了怔方才点头应是。
交代完一切,宋之霜便利落地起身离去,莫如柳望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身影,几乎要大笑出声。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宋之霜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用上放了母亲这个条件,不过是让她心甘情愿地办事,不要露出破绽罢了。
若是莫如柳没猜错,宋之霜打着的正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的主意,而等她让祁华昭消了气,就该被带往别院,而后有去无回。
如此一来,宋之霜无论对她怎么许诺都无所谓,也难怪她会提出这样一个让莫如柳无法拒绝的条件。
好一个空手套白狼的计划。
不过,这计划对于莫如柳来说,无疑是瞌睡时递上来的枕头。
等她从别院逃出生天,宋之霜今日给的把柄,她就要好好利用了。
一边思索着,莫如柳一边叫来春茗,打水沐浴,好生打理起自己来。
……
入夜。
祁华昭挟着一身尚未退去的水气在屋中坐下,按了按眉心,感到耳边似乎还有惨叫声在回荡。
他这几日都守在大理寺,先前在明光寺袭击三皇子的那伙凶徒终于被抓,正被加班加点地严刑拷打。
这帮人骨头硬得很,怎么都不肯吐口,几天几夜下来才勉强得到一点线索——
三皇子生前声名鹊起,吸引了不少仇家,这伙凶徒便是其中之一,探听到三皇子在明光寺的消息,特来寻仇。
这话乍一听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但祁华昭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还有当时那和三皇子私会的人,也迟迟查不出任何消息。
想到这儿,一个人影忽然在祁华昭脑中闪现,他身子一僵,呼吸也跟着急促了两分。
若是此人的话……
“大人?”
一个下人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祁华昭愣了愣,缓声道:“何事?进来说话。”
秀山早已经去休息了,他跟着祁华昭在大理寺几日,做侍从的出力不知凡几,祁华昭也不是刻薄的主子,回府便放他先行离开。
书房小厮很快端着一个食盒进到屋中,在祁华昭面前打开,里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甜汤。
“这是夫人送来的。”小厮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夫人亲自送过来的。”
祁华昭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他这阵子忙于公务,也是有意要避开和宋之霜的接触,没想到她竟然这般急切。
若是宋之霜当真看重与自己的婚事,又为何要做那样的事?
“大人……”
另一边,那小厮忽然又道:“夫人让小的给您捎话,说这甜汤是她亲手熬的,里面加了不少补药,知道大人公务繁忙,也不要熬坏了身子才是。”
祁华昭没什么表情地看了这小厮一眼,没说什么,伸手将汤碗拿了起来。
碗身温热,是刚好能入口的温度,看得出宋之霜用心不少,祁华昭将碗放到唇边,先轻轻嗅了一下。
某种药材的味道让他勾了勾唇。
“夫人还在院中?”他明知故问。
小厮连忙点了点头。
下一刻,祁华昭仰头将甜汤一饮而尽,重重地把碗磕在桌上。
“那就请夫人到隔壁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