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睁开了双眼，莫如柳不无惊讶地扭头看向院中。
看祁华昭在书房时的态度，分明一副要和她断绝来往的模样，怎么还会送东西来？
“扶我起来。”她连忙朝着同样双眼发光的春茗道。
片刻之后，秀山进到屋中，手里捧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托盘。
看见上面放着的是自己被雨打湿的那身衣裳，莫如柳先是一愣，随后脸便涨得通红。
她忍不住转头朝春茗看了一眼。
昨日 她在书房换了衣裳。
春茗更是如遭雷击，一双眼瞪得圆溜溜的，脱口而出：“奴婢明明——”
明明把湿衣裳一并带回来了啊！
话还没说完她就住了口，这衣裳明摆着就是自家小姐的款式，没什么好说的。
“都是奴婢失职，没能照看好小姐的东西。”低下头，春茗的语气满是不安。
她怎么连这个都能忘？
莫如柳闭了闭眼，只能顶着泛红的脸色，低声朝着秀山道谢，秀山只是将衣裳放到一旁，又道：“主子说，表小姐伤好之后，也不可忘了练习，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仍可以到书房来问，他随时恭候。”
一字一句地转述着祁华昭的话，秀山眼前不由得又出现了自家主子说话时的表情。
那眉峰紧蹙，语气低沉的模样，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处理什么大案要案。
秀山一时想笑，可想到至今没有半点进展的莫家的消息，他也不由得严肃起来。
眼前这位表小姐究竟是什么来历？
身前也半晌没有传来声音，秀山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而后便被莫如柳难看的脸色镇住了。
祁华昭想干什么？
莫如柳不能自控地紧紧皱起了眉头。
他这是在试探自己，还是已经设下陷阱，只等着自己跳进彀中？
无论是哪一种想法，都让莫如柳心中恻恻。
她实在是太过低估祁华昭了，先前在他眼皮子地下肆无忌惮地耍心机，这会儿想来着实有些太过莽撞。
说不定，祁华昭便是从什么地方看出了不对劲。
可眼下计划已成，她又该如何是好？
“……表小姐？”
纷乱思绪被秀山的呼唤打断，莫如柳恍然抬起头，有些失神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抿了抿唇，她又补上一句：“多谢姐夫将衣裳替我送回来。”
“就这样？”
书房之中，听着秀山从莫如柳那里带来的话，祁华昭坐在桌后，皱着眉问道。
秀山点点头，感受着身边有些冷下来的温度，又加上一句：“表小姐的脚腕已经没有大碍，温嬷嬷说养着便是。”
提到温嬷嬷，祁华昭的眉头又皱起了几分。
宋之霜抢先一步示意莫如柳回屋，温嬷嬷过来的时候便没能赶得上，不过，他倒是正好从嬷嬷口中听说了些东西。
上次温嬷嬷出手之后，吴嬷嬷便隔三差五往她屋中跑，每次带着点心补品，奉的是谁的命令不言而喻。
温嬷嬷是他奶娘，若宋之霜真是有心照顾，倒也算了，可吴嬷嬷每次前去，话里话外，总是在打探着什么。
这般举措让温嬷嬷有些不安，祁华昭更是心下沉沉。
他和宋府的婚约是幼时便定下的，两府长辈相熟，祁华昭便下意识地跟着对宋府生出了同样的信任。
可如今想来，祖父那一辈距今已经几十年的光景，人心易变，却不过只需要一瞬间。
祁华昭皱了皱眉。
自己的这门婚事，怕是有些莽撞了。
“夫人在干什么？”想到这儿，祁华昭又问起了宋之霜，语气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三分冷意。
秀山缩了缩脖子，也带上了小心：“夫人在屋中休息，似乎，似乎是有些不舒服，小厨房在煎药……”
宋之霜自到府中，药罐子便没停过，祁华昭闻言静了静，垂着的目光晦涩难言。
“把夫人的药方取来我看看。”他很快便再次开了口。
秀山却是一顿，抬头的动作更显小心。
意识到了什么，祁华昭眼神微沉。
“夫人的药都是从将 军府带来的，丫鬟也是，所用的药方，咱们府上并不知道。”秀山越发斟词酌句着。
祁华昭不由得想到了那碗有三七味道的汤药。
和他过夜的人一直都是莫如柳，既然如此，宋之霜是哪里受了伤？
“去想个办法，将夫人喝过的药渣取出来，”祁华昭沉声开口，“不要打草惊蛇。”
秀山的身子猛地一抖。
都用上调查犯人的词了，夫人这是……？
“是。”他不敢深想，连忙应下，告退时又忍不住朝着祁华昭看了一眼。
自家主子好不容易才娶了妻，又刚是情到浓时，如今发现这其中有问题，心里怕是不太好受。
祁华昭眉眼低垂，似是失神，秀山见状也只能长叹一声。
“对了。”
一口气还没叹完，祁华昭毫无征兆地开了口，秀山惊得险些没跳起来。
“主子，您说。”
“去主屋把我的衣裳取来。”
祁华昭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丝毫方才的落寞模样。
他定定看着秀山，后者顿时明了，主子这是要和夫人拉开距离了。
“小的明白。”
望着秀山走远，祁华昭方才长舒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却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熟练地迈动脚步，祁华昭又走到了那个墙角的书架面前。
地上那滴水痕早已经彻底风干，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祁华昭却能捕捉到它曾经存在的位置，盯着那处又思索起来。
莫如柳那日支开自己，是为了在书架上翻找什么，祁华昭已经将这一片的书本卷轴全都看过，其中并没有值得在意的东西。
这么看来，她应该还没得手。
既然如此，早上他单独将宋之霜留在书房里，她为什么却没有趁机翻找？
是害怕暴露，还是另有原因？
又或者，莫如柳也有自己的目的？
她捂着脸假装抽泣的模样顿时又闯入了祁华昭的眼底。
“你究竟想干什么呢……”他不由得自言自语起来。
与此同时，主屋之中，宋之霜也在对着秀山咆哮。
“你家主子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