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秀山侍从走了。”
小院里，春茗关上房门，看着莫如柳低声道。
莫如柳点了点头，辗转反侧了一 夜，她脸色泛着黯淡的光芒，面容虽然平静，一双手却在膝头捏成了拳。
“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她轻声开口。
春茗的脸色也差得很，被昨日发生的事情惊吓，这会儿还没有缓过神来。
她拖着恍惚的脚步离开，莫如柳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呼吸渐渐变得有些不规律。
李大夫人看似高贵出尘，实则手腕毒辣，想让她满意，自己日后怕是不能和祁华昭有任何明面上的接触。
这事做起来倒是容易，可到手的机会全盘破灭，莫如柳这会儿止不住地恼火。
这笔账她记下了，来日定会好生偿还！
就在这时，院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莫如柳抬眸看去。
春茗刚进到自己屋中，循声忙不迭又跑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靠近院门，侧耳听了几下，却一言不发，权当无人。
她拖延着时间，莫如柳连忙躺回床上，叹了口气。
昨晚宋之霜没见到自己的狼狈模样，定是心有不甘。
春茗也是这般想法，外面敲门声愈烈，她甚至还生出了破罐子破摔的念头。
眼下刚过卯时，病人睡得正沉，她忙于伺候，听不见有人来访！
免得这些宋家人一个接一个地来欺负小姐！
可宋之霜威名尚在，春茗咬着嘴唇，着实不敢下手。
“是我。”
她正举棋不定，一道清明语调响起，春茗顿时愣住了。
“祁，祁大人？”
“正是，听闻你家姑娘又病了？”祁华昭仍是语气淡淡：“我来瞧瞧。”
他声音不高不低，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却也能传到莫如柳耳中。
莫如柳愣住了。
她求着祁华昭习武，又随意爽约，已是任性妄为，没想到他竟然还会亲自前来……
莫如柳忽然感到心口一阵收紧，皱起眉头，又变得更加无措。
超乎计划之外的事情，最近实在是太多。
院中，春茗已经在祁华昭的威严下将门打开来。
祁华昭披了件厚实衣裳，先将春茗上下打量一番，目光从她憔悴不安的脸上划过，这才走进院中。
“你家姑娘如何了？”他轻声道。
春茗咽着口水，只能继续圆谎：“小姐，小姐头疼得很，还——”
几声轻咳从屋中传来。
“还咳嗽不止，许是受了风。”春茗也接着道。
祁华昭转头朝屋中看了一眼，迟疑片刻，脚下一转便朝屋中去。
莫如柳躺在床帐之后，紧张得心跳加快，她本就心乱如麻，眼下更是不知道如何才好。
已经出了声，装睡显然不现实，可莫如柳也还没想好要怎么和祁华昭面对面。
倒是祁华昭先说话了。
“表妹身子不适？”
莫如柳闻言点了点头，才想起隔着帘子，祁华昭看不见，又轻声道：“大概是得了风寒，姐夫莫要靠近，小心过了病气。”
这间小院本就不大，屋子更是窄小，祁华昭身在其中，多少显得有些局促，听着莫如柳的声音，却并未挪动脚步。
“说起来也要怪我，那日一时兴起，该让温嬷嬷先看过才是。”
祁华昭不紧不慢地叹了口气，不等莫如柳再说什么便转身：“秀山，再去劳烦温嬷嬷过来一趟。”
“姐夫！”莫如柳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又支支吾吾：“那个……还是不必让温嬷嬷折腾了，我只是受了凉，先前的药再抓两副来吃就好。”
祁华昭并未作声，隔着帘子，莫如柳看不见他眼底闪过的精光。
“这怎么能行？”他开口却丝毫不露痕迹，“若是耽搁了病情更是麻烦，秀山，快些前去！”
“是！”
秀山只站在门外，闻言立刻转头往外跑。
莫如柳只能又喊：“姐夫且慢！”
她坐起身子，忍不住蹙着眉头无声地叹气。
就在莫如柳正打算换套说辞的时候，院外又传来了脚步声。
吴嬷嬷快步而来，走进院中还没开口，一眼看到秀山便是一愣。
等她再抬起头，看到站在廊下的祁华昭，吴嬷嬷控制不住地张大了嘴巴。
“姑爷！”
她猛地大喊一声，惊得秀山差点儿蹦起来。
“嬷嬷怎么这会儿来了？”祁华昭倒是没被吓到，甚至还朝着吴嬷嬷点头示意。
吴嬷嬷张了张口，被祁华昭抢了话，她一时间竟然哽住了。
好在不过片刻，在她身后，宋之霜跨过院门，随即也露出了讶异神情。
“夫君怎么在这里？几时回来的？”
莫如柳对宋之霜的了解不错，她攒了一肚子的气，正是打算来莫如柳身上撒，却没想到祁华昭会在这里。
听着吴嬷嬷那一声大喊，宋之霜脚下便是一个趔趄。
自家的夫君彻夜未归，次日清晨却出现在妻妹院中！
宋之霜恨不得咬碎一口的牙，却还是要用最后的理智，遣散了婆子，独自走进了院中。
面对此情此景，宋之霜忍不住，也不再想掩饰自己不悦的情绪。
她定定看着站在莫如柳房门前的男人，面上的表情渐渐沉了下来。
“夫君到妹妹院里来做什么？这怕是不太合适吧。”
祁华昭神情未变，看不出丝毫心虚。
“夫人来的正好，我正要差人去喊你过来，此事你不在的确不合适。”
他淡淡开口，语气一本正经，饶是宋之霜仍在气恼，也感到一阵疑惑。
“夫君有何事要说？”宋之霜最终还是顺着他的话问道。
祁华昭顿时冷冷地哼了一声。
“表妹昨日刚说要认真习武，锻炼身体，今日一早便迟迟不到，我一问之下，表妹竟然装病推诿，太不像话。”
顿了顿，他看了一眼宋之霜，又压低了两分声音，语气也软和下来：“我被传到宫中，事关重大，与那位有关，实在不便送信回府。”
说着话，他又用眼神朝着西北方向点了点。
宋之霜这下更加混乱起来。
京城西北，入宫秘查，祁华昭莫不是在查明安王和三皇子的那件案子吧？
等一下，她应该要问莫如柳的事情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