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回来过?”
不止莫如柳疑惑不已,隔壁的耳房之中,宋之霜也等得有些不耐烦。
她一只手扶着腰身,虽然看起来苗条依旧,但只有宋之霜才能感到隐隐的酸胀,这也让她的心情变得越发焦躁。
等不到三更,她便让吴嬷嬷出去打听了一圈,得来的消息却这般让人失望,宋之霜的脸色也变得越发黑沉。
吴嬷嬷小心地立在一旁:“姑爷大概是公务繁忙……”
宋之霜斜她一眼,吴嬷嬷连忙噤声,她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好转。
便是公务繁忙,祁华昭怎么连一个口信都不知道往家里送?
硬生生地让她就这么等了大半个晚上。
心情越发烦闷,宋之霜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不等了,去把那贱蹄子弄走,收拾屋子,我要睡觉!”
吴嬷嬷又是一路小跑,不过到了莫如柳面前,却又换了一副凶神恶煞的不耐模样。
听说祁华昭今晚不来,莫如柳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胡乱地点点头,又被吴嬷嬷催促着换了衣裳,而后再扫地出门。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莫如柳踏上返回小院的路时,三更已过,头顶的天空连一丝光亮也无。
终于躺回自己的床上,莫如柳还是了无睡意,别院发生的一幕幕不停在眼前闪现。
她还是有些太心急了,也没想到,宋之霜竟然会对婚前毫无兴趣的祁华昭动了真心。
为了母亲,一切恐怕要从长计议才行。
如此想来,与祁华昭练武的事情,恐怕要先搁置下去,她总得向李氏表明了态度,好稳住人心。
可宋之霜对祁华昭生了情,定不会容忍她在尚书府长久地留着……莫如柳又感到了紧迫。
既要不动声色,又要速战速决,莫如柳忍不住在床上辗转反侧起来。
与此同时,一个黑影却一溜烟跑进了书房里。
“主子,表小姐回屋了。”
白日里本就安静的书房,眼下更是静得吓人。
祁华昭没在书房,而是坐在隔壁的卧室之中,屋里昏黑一片,只点着一盏不明不暗的油灯。
他穿着家常衣裳,表情很淡地抬起头来。
“你都看到了什么?”
秀山脱下宽敞的黑斗篷,被冻得浑身僵硬,站在火盆旁缓了缓,才低声说起话来。
“主子您离开后,表小姐在屋中待到用过午饭,而后忽然慌慌张张地出了门,直到天黑才回来,吴嬷嬷出来接人,表小姐回屋一趟,又去了夫人院里,三更半忽然离开,独自一人回到自己屋中,熄了灯,似乎是休息了。”
祁华昭上午要入宫面圣,却将秀山留在了尚书府,要他暗中盯着莫如柳的一举一动。
他先前便这般指点过秀山,秀山只当是主子不放心,谁知这大半天蹲守下来,秀山却觉出了些不对劲。
表小姐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不正常的,反而是……
“主子,小的听见吴嬷嬷说,表小姐是去探望病重的母亲的。”
“母亲?”
祁华昭本是不动声色地听着秀山报告,眼下却皱起了眉头。
莫家人丁冷落,满门被屠,这件事还是秀山去查的,看着祁华昭的模样,他又打了个哆嗦。
“吴嬷嬷不仅这般说,对上表小姐的时候,态度也,也——判若两人。”硬着头皮继续开口,秀山斟酌着选了个合适的形容。
祁华昭紧蹙着的眉心松开,面上的表情也全盘散去,秀山却知道,这是自家主子已经陷入沉思的表现。
今晚的情形从眼前一一掠过,秀山不由得也怀疑起来。
祁华昭定定地注视着油灯那一点亮光。
吴嬷嬷不知秀山的存在,没有撒谎的必要,也就是说,有人在莫如柳的身世上做了手脚。
这是为什么?
难道莫如柳,或者说,莫家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还有她和宋家的关系,也十分耐人寻味。
祁华昭冷眼旁观了这些日子,宋之霜和莫如柳的关系,恐怕根本不是自己妻子口中所说的那样,饶是两人都在遮掩,却还是藏不住分毫。
两个年龄相仿,身材相似,就连嗓音都有几分相像的女子,一前一后地进入尚书府。
祁华昭不由得想到了那浓淡不一的梨花香,还有妻子身上时隐时现的脂粉气息,以及漆黑一片的主屋。
大胆的猜测似乎越发能与现实一一对应。
问题是,为什么?
“秀山。”
不知道自己思索了多久,祁华昭再出声的时候,屋中浓郁的夜色似乎都变淡了一些。
秀山守在一旁,早已经魂不守舍,闻言才一个激灵:“主子您说。”
“今晚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能传出去。”祁华昭语气严肃:“你再去细查,莫如柳究竟是什么身份来历,莫家又是怎么一回事。”
顿了顿,他一抿唇:“一定要做得隐秘,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宋将 军府。”
落下这四个字的时候,祁华昭的语气变得轻了些。
秀山却又是浑身一震:“小的明白。”
莫夫人据说是宋府远亲,关于莫家的消息,大部分都是从宋家而来,如今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不言而明。
可若真是这般,这事情似乎就要变了。
秀山更加不敢松懈。
祁华昭又道:“这事你先记下,过几日再办,眼下也快天亮了,我与莫姑娘说好,卯时到书房练武,你去一趟,将表小姐请过来,莫要大张旗鼓。”
这就是要私下交流了,秀山又点点头,迎着微光往小院而去。
祁华昭也站起身来,他一 夜未眠,眼中却看不见迷蒙,用冷水洗了把脸,又换了身轻便利索的衣裳,便去了演武场。
本以为时间差不多,可祁华昭把一套舒展筋骨的拳法足足打了五遍,天光大亮,秀山才匆匆赶了回来,身后却空空如也。
“怎么了?”祁华昭顿时收了招式。
秀山一躬身:“小的等了半天还是院门紧闭,忍不住叫了门,表小姐身边的丫鬟出来送信,道是表小姐昨日习武太累,又病倒了,此事还是作罢吧……”